《两个人的帝国》第一章:惠普创业缘起编辑本段回目录
现代企业历史上意义深远的一次邂逅,是两位戴着护腿和头盔的大学生在橄榄球场外的长凳旁相遇——这一切看似寻常,却非同寻常地记录着一个重要的时刻。
那是 1930 年秋天,正是斯坦福大学橄榄球队进行年度选拔赛的季节。橄榄球场上像往常一样:有人在座位上打盹;有人吹着口哨,为一个精彩的拦截动作叫好;教练大声地发号施令;还有皮鞋的踢踏声——当时还在盛行“落地返弹踢”。
和美国许多大学一样,秋季橄榄球选拔赛是斯坦福由来已久的一项传统运动。到1930年,学校已经开展了40年的橄榄球比赛,曾经打过4届“玫瑰杯”①;1926年还在全美大学生锦标赛上夺过冠。
斯坦福橄榄球队曾经多次创下开局传奇,一直与印第安队较量。作为惯例,那天新生选拔赛的裁判是大学橄榄球队的教练,后来这位教练成为美国上百万男生心目中的偶像派人物,他就是格伦•S•沃纳。
那天的球赛给沃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业前,这些孩子们将全力对付两支太平洋海岸冠军队,不仅要为校队取得季军奠定基础,而且要为另一次全美锦标赛夺冠而拼杀。选拔赛向来打得非常艰苦,但是这些天资聪颖的孩子们在一起踢球,比赛将十分精彩。
在这些优秀的选手中,沃纳特别注意到了一个身高1.95米,来自科罗拉多州的新生戴维•帕卡德——这自然是一位引人注目的选手;一头浓密的金发和高挺的鼻梁显得非常英俊——典型的校园橄榄球明星模样;一位天生的运动健将,注定要成为斯坦福校园受人追棒的帅男生。
而且戴维•帕卡德才华横溢,是斯坦福大学新开设的热门专业——电子系的一枝新秀,这更让人觉得他受到上帝的恩宠,带有与生俱来的优势,真不知道为什么戴维会得到如此的恩赐——或许是为了告诉人们什么是谦逊吧!那时,年轻的戴维•帕卡德就知道珍惜自己的好运:谦虚、安静、谨慎而不失幽默感——这些特点无疑让他更引人注目。
Hewlett and Packard - 19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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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wlett (right) and Packard (left) develop their innovative audio oscillator in Packard's garage and wind up creating one of the top technology companies in the world. (Image courtesy of Hewlett-Packard Company.) |
A Half Century La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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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photo of Hewlett and Packard was taken in 1988 at an awards ceremony. (Image courtesy of Hewlett-Packard Company.) |
HP's First Produc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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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is the advertisement for the original audio oscillator in 1939. (Image courtesy of Hewlett-Packard Company.) |
The 2116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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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2116A was HP's first computer. Designed for process control, it was the beginning of a long line of products for that industry as well as for scientific and commercial applications. (Image courtesy of Hewlett-Packard Company.) |
还有一个参赛选手矮胖结实,脸庞宽大,笑起来显得狂傲自大,没有哪个教练认为他是一个好选手,甚至会认为他带着一丝邪气!如果说毅力和决心是比赛的全部,那么比尔•休利特就是这一理念的第一见证人,我们可以看到他在场上尽情地踢球、摔倒对方球员。但人们很快就看出他不适合参加球赛,只有比尔自己不这样认为——他的热情让教练都不忍心把他的名字从名单中划去。
虽然威廉•雷廷顿•休利特(比尔•休利特)日后成为举世闻名的商界实战巨头,但是大学时代报名参加橄榄球选拔赛的事情确实是年轻气盛的轻狂表现。而且他的高中成绩很差,他完全是凭借家庭背景和父亲在大学的影响进入斯坦福的——当时斯坦福依然号称是暴发户的儿子拿取文凭的大学。
比尔成绩不好的原因是缺乏学习能力——严重的诵读困难——不但当时没有得到诊断,而且在后来的60年中也没有人发现他有这一缺陷!焦急的母亲和老师们只是发现他对阅读没有一点兴趣才知道他在学习方面有障碍——这个孩子只是盯着书看,大脑却不会作出一点反应。幸运的是,比尔在机械方面——特别是电子装置方面的能力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近乎白痴的学习能力无形中培养了比尔独特的聆听技巧(正是这一优势辅助他完成了学业)。
不管有怎样的天分可以弥补一个人的缺陷,作为斯坦福大学的新生,连基本阅读能力都不过关的话还是应该尽量利用时间去学习才对,而不该去参加什么橄榄球队。而且我们知道,在这个秋天的下午,就是学习和运动俱佳的戴维•帕卡德在选择到橄榄球场踢球时都在犹豫该不该浪费如此宝贵的学习时间!
但戴维在回忆录《惠普之道》中写道:在斯坦福大学橄榄球队的经历“教会我如何建立一支无往不胜的团队”。
但那都是4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进行的还只是新生选拔赛,大家都坐在长凳上,从外表来看,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看起来机灵敏捷而有的却呆板笨拙;至于真正的实力如何,还有待他们自己去证实。
在这样的场合,大学生们都摆弄着自己的护腿,表现出一副老练而无所畏惧的样子,谨慎地互相打量着。此时,比尔•休利特和戴维•帕卡德第一次发现了彼此,通过场上的呼喊声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在休利特眼里帕卡德一定是个巨人,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自己入选球队的希望或许已经渺茫。帕卡德如果注意到休利特也是来参加选拔赛的话,可能会想这肯定是一个狂傲自大的小个子,这么矮还能参加这样级别的比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可是,那天的情况却是安静的大个子深深地记住了顽强拼搏的小个子。我们可能认为休利特应该像校园里的多数同学一样带着一种敬畏和羡慕来仰视帕卡德,但事实却是帕卡德深深记住了这个志同道合的小个子,或许帕卡德直到今天才找到自己终生相伴的好朋友。
那天的比赛结果:帕卡德成功进入了橄榄球队,而休利特没有入选!为此俩人都非常难过!
休利特-帕卡德传奇的标准版本是那天俩人在橄榄球场上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这是一个动人的故事,两位主人公一出场就预示了这是美国企业历史上一段伟大的友谊,也是老话所讲的“性格互补”的佐证。
性格互补的基础是双方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就像婚姻中的双方。然而比尔和戴维学生时代的生活轨迹并不相同。虽然在接下来的三年中,他们时常碰面,偶尔也在同一个教室听课,但直到毕业那年他们才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由此可见,比尔•休利特和戴维•帕卡德之间广为传颂的友谊在他们大学阶段还只是互相认识而已。
这就是一段60年友谊的缘起,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用一位行业前辈、天线发明人约翰•V•克兰杰的话讲是这样的:“针对任何一件事情,包括一些重要的事情,分别向他们提问,都会得到一致的答复。这充分说明他们对彼此非常了解,真是天配的一对朋友!”朋友之间有这样的默契在我们看来也许没有什么,但实际情况是,休利特和帕卡德的生活背景完全不同,他们在斯坦福的学习和生活迥异,而且他们的兴趣也只是相近,并不是完全相同。
在普韦布洛的生活
一提到北加州人们就会想到休利特和帕卡德,从帕洛阿尔托市的惠普大道和斯坦福大学,到圣克拉拉谷(即“硅谷”)南部山脉的大农场(休利特和帕卡德共同购置),再到帕卡德创建的蒙特雷湾海洋馆,无处没有他们的足迹,但是只有休利特出生于加州。
戴维•帕卡德于1912年生于科罗拉多州的普韦布洛,当时的普韦布洛还是一个偏远的小镇。就像帕卡德回忆的一样,“那时候普韦布洛的生活非常艰苦,充满暴力,住着许多各处流动工作的工人,还有土匪,到处都是妓院和酒吧。时常会有街斗和抢杀之类的事情发生”。
这样一个粗俗的环境并没有对幼年的戴维•帕卡德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他的家庭属于当地的贵族阶层,父亲是律师,母亲是高中教师。他们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的科罗拉多学院就读期间相识。1902年的学院年鉴中这样记录他的母亲:埃拉•洛娜•格雷博任副班长,获奖学金的优秀毕业生;照片下方的评语这样写道:“美丽大方,追求者甚众”。他的父亲斯佩里•帕卡德是学校棒球队的队长,英俊善辩,评语中称“性情略显忧郁”。他们的结合必定造就一段幸福的婚姻。
戴维的父母在普韦布洛定居下来,努力在大西部营造一个舒适的小家,这个西部的小镇白天到处是从钢铁厂、铸造厂和铅矿传出的轰轰声,晚上则可以听到从妓院传出的钢琴演奏曲。
帕卡德一家住在小镇的北部,远离嘈杂的环境——他们的房子对面就是一片广阔的东西走向大草原——一直向北延伸到派克峰峰顶。戴维•帕卡德小时候经常进入这片大草原,有时候和妹妹安•路易丝(1915年生),有时候和他的小伙伴,更多的时候是独自行动。他认真寻找角蟾和鸟儿,小心翼翼地避开偶尔藏在仙人掌下面的响尾蛇;在低低的地平线上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除了这些偶尔的探索乐趣之外,帕卡德一家的生活安静而雅致——父亲的工作收入较好,房前有母亲精心栽培的丁香和一丛丛牡丹,戴维经常帮助母亲修剪花园;高中时他是学校最聪明的孩子(母亲就在他就读的学校做老师,也促使他成为行为规范的孩子),他成绩优异,身材高大,一副典型的运动明星模样,是许多漂亮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
但这样的生活对戴维•帕卡德这样有主见有野心的孩子还是太过单调。虽然父母不会允许他涉足小镇的色情生活、沾染不良习惯,但并没有禁止他进行一些探险活动,特别是在街对面邻居家的大孩子怂恿下,他更喜欢探险了。
劳埃德•彭罗斯是戴维•帕卡德的第一个好朋友,他的生活似乎有点尚未开化的味道,这让戴维非常向往。他们俩都喜欢机械,所以经常在一起搭建模型抑或精心规划一些小实验。
和那时候的男孩子一样,他们的实验多数是搞一些小爆炸。当时在普韦布洛可以轻易找到一些化学物品,就连炸药也可以偶尔找到。戴维、劳埃德和邻居家的其他男孩子们一起制作火药,他们通常用硝酸铵(做肥料用的)替代硝酸钠,爆炸威力要大很多。还用碘化铵填充雷管,用手一碰就爆炸了。在他们看来,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当地制沙场的垃圾堆里不时找到一点炸药,这些炸药都是废弃的五加仑炸药桶中的残留物。有时候在这些废弃的炸药桶中会有大量的残留炸药,足以造成一场大爆炸。
男孩们玩火药的结局往往是一场恶作剧,他们也不例外。在一次烟花制作实验中,戴维在铜管中装入炸药,用锤子敲击一端,想把铜管卷起来。结果可以预料——这种自制的铜管爆炸,所幸没有伤到眼睛,但差点就把他的左手炸飞了!和他一起规划这次实验的劳埃德赶紧用一块布把戴维血淋淋的左手包住,飞快地带他去最近的威斯医生诊所。
从此,这个偏远的小镇对威斯医生的技术大为不屑,他是一个蹩脚的外科医生,完全没有缝合好戴维的左手,用帕卡德自己的话说是这样的:“我的左手大拇指永远变形了!”
就在同时,比尔和戴维的导师弗雷德•特曼先生也在千里之外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差点就葬送了他一生辉煌的事业。而少年的戴维•帕卡德在经历了这场意外事故后,完全改变了那时的兴趣,开始培养伴随自己一生的新兴趣。这场几乎毁掉戴维的爆炸,不仅改变了他本人,也改变了整个世界。
戴维的左手有了残疾,父母因此气急败坏,再也不允许他接触这样的危险实验,现在他必须重新开发一些新的兴趣爱好来丰富自己的生活——既能满足他在机械方面的嗜好又可以在室内安全地进行。
他开始对业余无线电着迷,业余无线电在当时堪称时代的奇迹。
时隔多年,我们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无线电对美国文化乃至美国青少年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当时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是个人机算机、视频游戏和互联网。值得一提的是技术在当时相对简单——1925年人们要创造电子时代的发展高峰,完全不必像史蒂夫•沃兹尼克那样设法去汇编代码、比特和字节。当时需要的只是一个调谐晶体管、一些调谐器和一根天线,以及最新研制的真空管——焊接工艺还相当粗糙的真空管,这样就完全可以进行无线电方面的实验了。
不仅戴维•帕卡德对无线电有着浓厚的兴趣,全美范围内的男孩子都是如此。但是只有戴维真正领略了无线电的意义:“我记得自己进行的第一次真空管实验。我在家里的餐厅将真空管和可变电容器、线圈、导通良好的导线连接起来,接通电池的正极和负极,又准备了一副耳机。我和家人非常兴奋地轮流听着距离普韦布洛 600英里的艾奥瓦州得梅因市传来的广播节目《WHO》 的声音!”这是帕卡德第一次接触大山和草原之外的世界。
迷失的孩子
如果说戴维•帕卡德的童年是一帆风顺的,只有一次转折可以称得上是一点挫折,那么比尔•休利特的童年则是悲伤而失落的——最初天堂般的生活很快就化为泡影。
因此,虽然在他们俩中帕卡德的故事更显突出,但休利特的故事更鼓舞人心,我们可以从他的故事中学到更多东西。戴维•帕卡德的生活和乔治•华盛顿一样或许略显安逸,而且他在长相方面与华盛顿奇迹般的相像:高高的个头、大鼻子、特别的前额;他的运气非常好,做什么都能成功,令人羡慕,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
比尔•休利特却是一个身材矮胖的普通人,生活的艰辛让他一直期待自己能有一点好运(但也怀疑自己能有什么好运),然而恐惧却永远伴随着他,一切都可能在瞬间消失,失败总是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随时准备降临。比尔•休利特深刻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难,这让他变得急躁而且爱唠叨,总是忙碌不停,永远保持低调,却又经常热心无比。如果说帕卡德天生伟大,那么休利特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了伟大。
比尔•休利特的处世之道与略显高傲的戴维•帕卡德截然不同!毫无疑问,休利特的同情心多半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失败和挫折意味着什么以及遭受命运的无情折磨是什么滋味,正是这一点促使惠普成为最富人性的公司。也正是这一点,清楚地说明在管理公司方面,戴维更需要比尔,正如在经营方面比尔更需要戴维一样。帕卡德的禀赋和休利特的忠实完美结合,构成了无与伦比的惠普公司。
但在他们人生刚刚起步的时候,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征兆。比尔•休利特的童年在许多方面比帕卡德的童年更加丰富多彩。
休利特家在联合街的房子外面不是空旷的大草原,而是繁忙喧闹的大城市——旧金山市。比尔•休利特,比他未来的好友小一岁,1913年出生于密歇根州的安阿伯,父亲是有名的医生,就职于密歇根大学医学院。
比尔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获得斯坦福大学的一个新职位,所以他们全家搬到旧金山,斯坦福大学医学院那时还在旧金山。
比尔的父母都非常优秀,父亲是业界杰出的人物,母亲也非常要强,很快成为当地家喻户晓的人物,一点都不比父亲逊色。他的母亲苦心经营出一家旧金山一流的私人图书馆,是一个卢迪亚•吉卜林式的人物。
20世纪20年代的旧金山环境非常适合人们生活。它在1906年地震后浴火重生,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中型轻工业在湾区迅速发展起来,港口变得非常繁忙,该市达到了20世纪最为繁荣的时期,到处都是工作机会,赚钱非常容易,空气中弥漫着乐观主义和憧憬美好未来的气息。
换句话说,当时的旧金山非常适合男孩子成长!比尔的母亲带他参加市中心的文化活动或到对岸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参加活动,父亲带他去办公室或者沿着海岸去斯坦福大学的主校园。比尔还和伙伴们一起在太平洋海岸附近的森林和大山中远行,在唐人街买樱花弹,在房顶上蹦蹦跳跳,到1915年巴拿马—太平洋国际博览会的遗止搜寻一些好玩的东西。上学的日子天天坐电车到波特私立小学,暑假全家一起到内华达山脉旅游。
有一张比尔9岁时在波特小学和全班同学的合影,从照片上看他是典型的捣蛋鬼,梳理整齐的头发垂到额前,穿着一件紧紧的有腰带的外套,几乎就要撑破了。小比尔脸上愤怒的表情好像是老师刚刚指责他说:“闭上嘴巴不要讲话,站好了。”他是这样一个孩子:在操场上大家都喜欢他,在课堂上却让每一位老师头疼。
据说小比尔非常聪明,但是对学习不感兴趣,喜欢搞恶作剧。他经常和同学打架——难忘的一次是同学甩了他一身墨水。不足为奇的是,和他未来的好朋友一样,小比尔也差点在自己设计的爆炸实验中丧命——有两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是他在铜制的门把手中塞满黑火药自制手榴弹,结果在引爆的时候弹片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十多岁时去欧洲旅游,比尔想办法从一家澳大利亚旅馆老板那里买到了一把旧式的鲁格手枪,带回家后,和小伙伴们在地下室悄悄进行射击比赛。幸运的是枪弹没有伤着他们,大家本打算在一个鼓风炉上射出一个孔来——结果因为担心比尔的妈妈会发现,还是及时修补好鼓风炉,收敛了他们的恶作剧。
总之,那是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时而经历一点皮肉伤、发生一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以后可以津津有味地讲给孙子们听——然而,一切快乐和美好的记忆很快就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是无情的打击。
1925年11月末,比尔的父亲阿尔比恩•沃尔特•休利特,这位医学专著作家、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院长,因脑瘤去世,年仅50岁。
父亲的去世给比尔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父亲受到了全球范围内很多人的尊敬。他充满智慧,富有幽默感,却在病魔的折磨下一天天变得精神失常,最后离开人世。
比尔•休利特的生活轨迹完全变了,再没有从前的快乐和幸福。十多年后,他对斯坦福大学人类学名誉教授贺兰特•凯查杜里安吐露说,如果生活中没有发生什么不幸的话,他会像父亲一样做一位医生。
不幸无情地降临,年幼的比尔•休利特不得不重新寻找生活的方向,但他首先要做的是发现自我。
校园骄子
本书要提及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此时也正经历着生活的重大变化,从此他的生活逐渐与比尔和戴维的生活靠近。他比两个男孩年长,称得上是长辈了,但是性格却和他们很相像,在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时间里,他扮演了比尔和戴维的导师和父亲的角色。
休利特博士早逝的消息传遍斯坦福校园的时候,弗雷德•爱莫斯•特曼这位年轻人,另一位斯坦福知名教授的儿子,年仅25岁,却生病在床,胸部压着沙袋以保持吸气时胸部不动,他正在和肺结核进行顽强的斗争。
那时的弗雷德•爱莫斯•特曼还是斯坦福校园无名的一位“特曼先生”,而他的父亲就是著名的路易斯•M•特曼,因对人类智商和天才儿童的研究,尤其是作为IQ测试的创始人而闻名全球。
特曼一家于1905年从中西部地区搬迁到南加州,老特曼在那儿得到一个高中校长的职位。1910年,他获得了在斯坦福大学教育学院的教授职位,全家又北迁到斯坦福大学——当时该大学成立还不到20年,只有1 442名在校本科生。
小特曼在1910年只有10岁,他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从此生活的地方——他喜欢上了斯坦福校园和周围的小山。他是一个认真的年轻人,身材纤瘦,戴着一副牛角框眼镜,不修边幅,不拘小节——一生都是如此!在帕洛阿尔托高中就读期间小特曼曾参加辩论赛,担任学生会副主席,还是优秀的径赛选手,经常参加橄榄球运动,他还到山上捡一些槲寄生植物回来,卖给斯坦福大学教授的太太们。他还经常在一家名为联邦电报公司的当地公司中打发时间,这对他影响很大。
造就历史的事件往往是一些巧合,那时的旧金山湾区,特别是帕洛阿尔托市已经成为早期无线电发展的温床。1909年,就在特曼一家搬到这儿来的前一年,斯坦福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埃尔维尔就曾经试着向距离帕洛阿尔托市5英里的洛斯阿尔托斯和芒廷维尤(又译山景城)的听众播放“蓝色多瑙河”,当然声音是颤动的。1911年,在斯坦福校长戴维•斯塔尔•乔登的资助下,埃尔维尔在帕洛阿尔托市成立了波尔森无线电报电话公司,在加州中央谷向人们演示了萨克拉门托和斯托克顿之间长达50英里的无线电转播。几个月后,该公司(现在名为联邦电报公司)竖起了300米高的天线杆,成功完成了距离2 100英里,远至檀香山的无线电转播。之后不到一年,该转播成为一项专业服务。
埃尔维尔并不是孤军奋战,在圣何塞市还有另一位斯坦福大学的毕业生:查尔斯•戴维•赫罗尔德博士成立了“圣何塞广播站”——播放各种音乐,赫罗尔德的妻子进行播音(第一个音乐DJ);他还在自己新成立的FN电台(现在的KCBS电台)中播放广告片。经过多年的争论,人们终于将KCBS视为美国最早的商业广播电台。
就在同一年,联邦电报公司迎来了20世纪最伟大、最有野心的发明家——李•德福雷斯特,他是一位独自闭门造车般的天才人物。5年前,他发明了第一个真空管——三极管,这是他一生三百多件专利发明中的第一项发明。
作为一位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将占据美国行业之巅的科学家与企业家的典型人物,德福雷斯特决定在纽约成立一家公司将他的发明转化为资本,制造和销售他发明的产品。但是不久公司就破产了,主要是因为合伙公司的负责人进行经济欺诈所致,而德福雷斯特因为对公司经营的无知而背了黑锅——最后他放弃了自己成立的公司(这是高科技行业开创的又一个先例——创始人退出公司)。
工作走向穷途末路的德福雷斯特带着母亲一起来到了西海岸,那里的人们早已知道了他的成就,他很快就在老熟人埃尔维尔的联邦电报公司出任研究总监一职。这对德福雷斯特本人和联邦电报公司都是一件极好的事,他终于摆脱了东海岸生意场上的喧闹与忙乱。
但是在东海岸的公司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调查中了,1912年3月的一天,联邦执行官员闯进了联邦电报公司,要逮捕德福雷斯特,原因是他此前在纽约经营的公司曾涉嫌商业欺诈。联邦电报公司马上召开董事会议,即刻决定拿出1万美元保释公司的重要科学人物。
但是可能接受审判和长期入狱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此时,德福雷斯特的性格促使他完全埋头于研究工作,而且他担心这是自己参与的最后一个研究项目,于是加快了研究进度。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和助手们打乱三极管的线圈,以不同的方法重新缠绕,可能会加快电报报文的传输速度。
结果在重新排列了三个电极后,他们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东西:一种特殊的排列可以加强信号传递,德福雷斯特把那个三极管接在一个送话器上,戴了一副耳机,然后在送话器前面晃动他的“品质可靠的英格索尔”怀表。
结果,差点震坏自己的耳膜,当他从突然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后,他意识到自己发明了电子放大器——那可是一个真正发明信号的时代。不久,德福雷斯特再次通过实验证实了电子放大器的发明,并且耐心地向耳聋的托马斯•爱迪生大声描述了他发明的电子放大器,爱迪生的白炽灯泡是音响真空管的始祖。
看着周围的年轻人整天钻研业余无线电,联邦电报公司竖起了两座近23米高的接收塔,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十几岁的弗雷德•特曼,13岁时他自己安装了一台晶体管无线电收音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加深了对无线电理论的认识。弗雷德就读帕洛阿尔托高中期间,只要学校没有安排课余体育活动,他就和同学一起去联邦电报公司,努力和公司的员工学习无线电知识(李•德福雷斯特被联邦执行官员铐上手铐的那天他可能就在公司)。作为斯坦福大学的毕业生,他曾在联邦电报公司工作了一个暑假,参加了一个无线电爱好者组织的聚会,这些业余爱好者多数者来自帕洛阿尔托市。他还和其他两个男孩一起建立了自己的业余无线电台,其中一个男孩是斯坦福一位化学教授的儿子,另一个是赫伯特•胡佛的儿子。多年后特曼回忆道:“回想起过去我就非常开心,那时候我们三家是邻居,我们兴奋地摆弄自己发明的新玩意,试验上面的按键功能,推开自家的窗户大声喊着问对面的伙伴是否接收到这边的声音。”
回顾过去,业余无线电的发展是硅谷的第一次繁荣,因其入门成本低、技术简单,吸引了广大初入门的新手和技术方面的业余爱好者,之后几乎一个世纪的时间里,直到网络风暴时代,技术都没有像“业余无线电”时代那样家喻户晓。和网络风暴时代相同,那个时代展现了丰富多彩的人生梦想,业余无线电从开始发展就产生了很多特立独行、不切实际的家伙,人们期待着灵感突发、一夜暴富。弗雷德•特曼回忆说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他们挨家挨户地在住宅区搜寻,看哪家的后院有天线接收塔的信号灯,就知道这家一定住着一位志同道合的家伙,然后就去敲他家的门……
但是硅谷的第一次繁荣几乎还没有真正开始就结束了。李•德福雷斯特不仅从纽约带回了和贝尔电话实验室的试验协议,而且娶了一位合唱团的女孩为妻。他已荣膺电子时代的第一巨星称号,但不足为奇的是他的性格很快就使他冲昏头脑,几个月后,他毅然离开联邦电报公司,走出湾区到电影界谋求新的职位。他的余生在好莱坞度过,虽然也发明了一些新产品,但没有像三极管放大器那样有影响的,他还写评论诋毁他的发明——无线电。
联邦电报公司的发展也注定坎坷不平。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1919年建成跨越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和法国波尔多的第一家洲际无线电转播站。这不仅是技术上的一次成功:泰坦尼克号沉没后,1913年的《无线电法》宣布所有船只必须配备无线电接收设备、雇用专业操作员——这对联邦电报公司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但是,和后来的技术行业一样,联邦电报公司很快就有了竞争对手,而竞争的压力不仅是来自公司外部的。早在1910年,联邦电报公司就开始遭遇人才流失:就在同年,公司的两位工程师彼得•詹森和E•S•普里德姆——扬声器领域的专家就离开了公司自己创办了后来的Magnavox公司。其他员工也纷纷仿效,1920年的时候,各个部门都有人才流失。同时,新生的竞争对手如雨后春笋般崭露头角,联邦电报公司的竞争优势渐弱。后来的10年中,公司接着经历了最严重的人才流失,整个部门的员工都辞职去开新公司,公司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倒退——导致1931年被马可尼收购,所有业务都转向东海岸。
但是,联邦电报公司已经在斯坦福和全球范围内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它在业余无线电和创新领域的发展深深地烙在时代的记忆中,影响着当时已经长大成人的弗雷德•特曼,在校大学生戴维•帕卡德和比尔•休利特,以及后来的“晶体管之父”威廉•肖克利——在帕洛阿尔托市长大,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但是对于联邦电报公司工作的弗雷德•特曼来讲,1920年时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明确的未来规划,他才刚刚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毕业证书。他只有20岁,提前一个学期高中毕业,被斯坦福大学录取,在三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学士学位课程。当时的斯坦福大学是一所臭名昭著的三流大学,用新任校长雷•莱曼•威尔伯的话说是这样的:“学生们努力花最少的时间去学习,花最多的时间去玩。”像弗雷德•特曼这样认真的学生自然是可以很快完成学业的。
就在弗雷德快速完成学业的几年中,斯坦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他高中提前毕业,顺利进入了大学,所以有幸看到了1917年从斯坦福毕业的大学生进行的毕业典礼,他们堪称是“卷入战争”的一届毕业生,许多人已经穿上了军装——圣克拉拉谷田园般的静谧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在威尔伯校长的努力下,学校逐渐改观,有了崭新的学术氛围。弗雷德•特曼是一位真正配合校长而努力学习的学生。
有意思的是,弗雷德到联邦电报公司就职时拿的文凭是化学工程学位。因为电子工程当时才刚刚起步,斯坦福大学只有研究生阶段才开设该专业,而且弗雷德的好朋友及无线电爱好者杰克•富兰克林是斯坦福大学一位知名化学教授的儿子。弗雷德入学时选的是机械工程专业,但很快就发现这个专业相对枯燥,所以就转向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化学工程专业。
虽然弗雷德转了一次专业(而且在低年级时因病休学过一段时间——可能就是在肺结核第一次发作时),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生想从事什么职业——在联邦电报公司做一个科学家,而要实现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就是完成斯坦福大学电子工程专业的研究生课程。
接下来我们看看弗雷德•特曼是多么优秀吧。他并没有打算成为一个学究,没有人愿意过枯燥的学术生活。在6个学期中,他完成了正常课业两倍的课程,系里的每一位教授——尤其是系主任哈里斯•瑞安,曾经是埃尔维尔的教授和导师——都记住了他:他不仅取得了工程学学位,还研制出让人钦佩的峰值电压显示仪,而且喜欢去登附近的山更是找到了女朋友。
1920年,弗雷德•特曼是斯坦福校园最优秀的学生;1922年他成为美国取得最高学位的工程师。然而,他起初还是违背了声望很高的父亲和瑞安教授的期望,不愿再去读博士学位。因为20世纪20年代电子工程学的博士学位并不会给人带来很大的优势,而且业内一些杰出的人物——比如弗雷德的偶像埃尔维尔——都是取得认证工程师资格后就从事商业活动而且成就丰硕的先例。
不过最后他还是满足了父亲和瑞安教授的愿望,或许是因为酷爱学习,或许是他非常理智地认识到自己还很年轻,不应该放弃宝贵的学习时间。从斯坦福毕业取得文凭后一周之内,他就把申请信寄到波士顿理工大学(不久更名为麻省理工学院)——他已经学完了斯坦福大学开设的所有电子工程学课程,也正如他后来回忆的,那时候“一个有抱负的年轻工程师一定得去东部的大学镀金”。
事实证明他作出了明智的选择,不仅是因为麻省理工学院的电子工程学课程全面而严谨,还因为那里有20世纪业内最有影响的权威人士。其中,阿瑟•肯涅利是全球最有影响的电子学教授,后来弗雷德获得了这一称号。肯涅利的著作很多,技术论文也有好几百篇;他还是地球电离层的发现者。弗雷德•特曼的另一位教授是诺伯特•维纳,非线性系统方面的天才,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在这两位教授眼里,特曼都是优秀的学生。
学院另一位重要的人物是特曼的指导教授,他是万尼瓦尔•布什,20世纪中期美国电子行业的领军人物。布什比特曼大10岁,在很多方面,他们很像一对孪生兄弟。他小时候也是一个无线电爱好者,大学时的径赛明星、电子学专家、一位传奇般的教师。布什后来担任麻省理工学院工程学院的院长,特曼后来在斯坦福大学也获得了同样的职位。但是从另一方面讲,两人却截然不同——准确地说,布什更像特曼的镜像人物。而特曼是一个喜欢在幕后工作的人,不善于在公众场合露面,他总是不修边幅,行为古怪,喜欢帮助别人取得成功而不计较个人得失;布什总是穿着得体,喜欢政治,是剑桥或华盛顿了不起的人物。
万尼瓦尔•布什在后来的职业生涯中取得了很多成就,曾荣膺现代计算机的始祖,担任卡耐基学院的院长、罗斯福办公室科学研究和开发部主任、国家科学基金会的发起人,以及互联网时代公认的教父——因为他曾经发表过一篇关于超文本的理论文章。
在事业方面,只有布什还能让博学的弗雷德•特曼受益良多。和特曼一样,布什智慧而富有超人的工作习惯;不同于特曼的是,接受了10年“先导教育”的布什已经开始从大处着眼考虑问题了,思维不再局限于麻省理工学院,而开始考虑电子学如何改变整个社会了。这一切给未来开创硅谷的人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弗雷德•特曼当时是全球范围内为数不多的持有电子工程学博士学位的人。他于1924年夏末回到斯坦福,一心打算在技术行业施展自己的专业才能,很可能会去联邦电报公司就职。
这也正是弗雷德•特曼博士学成归来,坐在从波士顿到帕洛阿尔托的火车上时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进行的规划。然而就是在那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将经历一次身体上的严重创伤,如果他有幸活下来,那么他的生活将会呈现另一番景象。
回家的感觉异常温馨,父母非常想念他,特别是父亲。那是一个休闲的暑假,看看朋友,调查调查企业的发展情况,以决定去哪里工作。斯坦福大学的哈里斯•瑞安教授已经安排好了不错的条件吸引特曼选择在学校实习,他对校长威尔伯说:“依我的判断,现在全美范围内最适合我们的人就是弗雷德•特曼。如果他留在学校,我相信他一定会成为斯坦福大学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位,他一定会作出突出的成就。”
但是,事实上特曼已经不需要在大学和公司之间作什么选择了,他不再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回到家的三周后,肺结核再次袭来,来势凶猛,特曼的病情很快恶化,体重骤减,肺部严重出血。
特曼的病情非常严重,甚至一位医生都断定说没有希望了,告诉他的父母不要再费心治疗,让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快乐地度过生命所剩的最后几个月。所幸的是这对夫妇从另一位医生那里得到了不同的意见,他建议采用一种非常极端的治疗方案——卧床,用沙袋压着胸部保持不动至少9个月。
疾病和康复占去了弗雷德•特曼生命中一年的时间,但那一年并不是一无所获。事情通常是这样的,长期的隔离和沉思也是一件幸事,特曼更清楚地认识了自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理智地安排了那段时间——首先,根据他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博士毕业论文完成了一本关于电力传输的著作;对以后的工作更有意义的是,他又开始钻研自己一直喜欢的无线电了。
特曼首先着手了解无线电技术的最新发展状况,尤其是麻省理工学院、他的老教授进行的电路方面的最新研究。他从头到尾阅读了无线电领域的核心作品:约翰•哈罗德•莫尔克罗夫特的《无线电通信原理》。后来,身体状况日渐好转时,他就开始创建自己的无线电装置。意想不到的是,特曼因生病而被迫停止科学工作长达一年之久,却第一个发现了现代电子学的起源。而研究电子学的奥秘将花费他一生的心血。
长期的病痛还告诉了弗雷德•特曼什么是真正的友谊。他卧病在床,整日压着沙袋的时候没有哪家公司愿意真正聘用他。但是学术界没有忘记他的存在,直到他准备返回工作的时候,斯坦福和麻省理工学院都还为他保留着职位,这深深地感动了他。他的儿子刘易斯认为父亲能够一生忠实于斯坦福就是源于生病期间的这段经历,因为斯坦福首先向他展示了忠诚。
斯坦福大学的哈里斯•瑞安教授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得意门生,一直和特曼及治疗医生保持密切联系,当他在1925年初得知这位年轻人的健康状况日渐好转时,马上建议他从秋天开始在学校里兼职代课。学院教授们的反应也很热烈,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纷纷去信支持他在学校工作。就是春天特曼的阑尾炎发作也没有影响瑞安的计划;夏天时,特曼终于好起来了,年轻人知道自己有工作在等着做呢!
不管特曼选择回到斯坦福工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总之这是一次正确的选择。20世纪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收音机开始兴盛的年代,麻省理工学院却不再关注这一热门技术的发展。1920年到1925年间,收音机零售业务从200万美元增长到3.25亿美元——这只是硬件(收音机本身)的销售额;广播时段增多,广告收入也大幅增长。这是第一次大规模的电子产品消费,接着又发生了很多相关消费,人们都跃跃欲试,努力想办法赚更多的钱,埃尔维尔和查理•利顿就是其中的积极分子。
但是在麻省理工学院,特曼的导师们已经不再研究无线电了:维纳重新回到了数学研究领域、肯涅利退休、布什参与了国家政治。如果特曼选择回到麻省理工学院工作的话,面对这些同事,他一定会非常失落。
但是斯坦福却没有让他失望,他开始工作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懂得珍惜而又备受宠爱的孩子又回到家的港湾一样。更有意义的是,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环顾教室他竟然发现其中的一个学生是他小时候的邻居,他们还是好朋友,这个学生是小赫伯特•胡佛。那天特曼和胡佛不仅重温了当年的友谊,从此更是成了彼此相伴一生的好友,而且又开始了他们设置无线电转播站的共同爱好。
这又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特曼在麻省理工学院就读期间,斯坦福已经决定专业研究无线电,1922年获得了100瓦的联邦无线电台执照,1924年又获得了500瓦的电台KFGH。特曼阑尾炎手术的那个春天,来自AT&T、西部电气公司和太平洋电话公司的一队代表到斯坦福大学视察。他们在全美的许多主流大学视察,鼓励大学创立电信工程学系,授予电信工程学学位,目的是为他们的公司培养未来人才。代表团终于在斯坦福找到了愿意采纳他们建议的知己,特别是他们准备出资筹建新的电子通信实验室时。所以,那年秋天,特曼来学校代课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工作的大学拥有全球配备最好的无线电实验室。
接下来的4年是弗雷德•特曼的快乐时光。逐渐恢复元气的他,开始承担更多的授课任务。现在的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是一个健康的小伙子了,额前留一绺头发、戴一副眼镜、穿着过时的衣服、模样古怪的鞋子,踌躇满志地在方庭①走来走去,有时候人们会看到他健步穿过斯坦福校园的草坪。
在此期间,特曼和小赫伯特如饥似渴地继续进行无线电实验,就像追赶一趟即将离站的列车。小赫伯特借特曼的课堂之便买了许多无线电接收装置进行测试,建立了自己的转播站。他在自己的宿舍楼顶上安装了发送器,开始了6XH实验电台的转播,这是斯坦福大学第一个独立的电台。
此时,许多学生都因为特曼在那儿教学而选择无线电专业,他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特曼以此来游说学校建立新的无线电转播塔。而且出于对无线电的天生爱好,他开始着手完成一本专业教科书——《无线电工程》,汇集了他儿时到大学阶段乃至现在做教师所得到的一切无线电知识。那本书从1932年出版的那天到现在经过无数次再版、翻译出版,广播讲解。特曼也因此而闻名于全球技术行业,本书的版税远远高于他做大学教授的收入——完全可以支付他从1930年到1947年间所完成的36项专利的研究费用。
《无线电工程》是弗雷德•特曼智慧的结晶,阅读该书就像听他讲课一样。这样一个复杂的课题,他却以非常有条理和系统的方式呈现给读者,真不愧是一位出色的教师。和其他出色的教师一样,特曼知道如何把知识变得简单易学,就是刚入学的大学新生也完全可以看着本书自学无线电。为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特曼还发明了“万有曲线”以反映无线电路的敏感度——后来许多教科书都采用了“万有曲线”。 《两个人的帝国》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