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的浑水之战编辑本段回目录
过去数月，因为不断做空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国际做空机构浑水摸鱼研究公司名声大振。从2010年年中至今，在浑水摸鱼公司的运作下，东方纸业、绿诺科技、嘉汉林业、多元环球水务、中国高速传媒等一系列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股价大跌，最终导致被交易所停牌或摘牌。最近的一次，浑水摸鱼公司把目光投向了分众传媒。
“欢迎致电浑水公司。如有需求，请留言。”11月底，记者拨通浑水摸鱼研究公司（Muddy Waters）的电话，听到的仍旧是这一番语音播报。
过去数月，因为不断做空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这家国际做空机构名声大振。从2010年年中至今，在浑水摸鱼公司的运作下，东方纸业、绿诺科技、嘉汉林业、多元环球水务、中国高速传媒等一系列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股价大跌，最终导致被交易所停牌或摘牌。
尽管众人对于浑水摸鱼研究公司已不再陌生，但其创始人布洛克（Carson Block）还是秉承一贯的神秘作风。他极少露面，也越来越不愿意接受采访。
事实上，现在的布洛克承认自己经常受到一些威胁。“我比较小心，只能这样了。有时候我担心的不是有权势的人对你不满，我更担心一些疯狂的个体，他们可能会不理性、没有逻辑。”
“是不是翻译的问题？”在数次联系浑水公司后，布洛克那边给记者发来电子邮件：“我们不能接受你用“kill”这个词，我们没有猎杀中国公司。”
浑水公司对于中国媒体的敏感，已到了一定要计较一个词语的程度。即便你和他解释，这只是一个中性的描述也不行——“外界不能总指责我们在kill，浑水只是在做它该做的事。”
那么，布洛克如何定义自己的的工作呢？他说：“我们是在揭露实质性欺诈行为，避免他们从投资者那里骗取更多资金。”
话音未落，布洛克在新一轮的激战中，便盯上了分众。这也是目前为止，他炮轰的最大的中国公司。
事情并非毫无征兆。数月以来，分众华南分公司的业务员忽然接到了许多人的咨询电话，“他们要了资料意欲合作，但最终不了了之。”
北京时间2011年11月22日凌晨，纳斯达克股票市场，分众传媒(Nasdaq：FMCN)以每股23.1美元开盘后就一路狂跌，最低报每股8.79美元，降幅一度高达66%，13.6亿美元市值一日蒸发。
股价暴跌原因是国际做空机构浑水公司(Muddy Waters)发布了一份有关分众传媒的研究报告，将分众传媒描述为“中国的奥林巴斯”。11月8日，奥林巴斯被爆出财务造假丑闻，股票定为“强烈卖出”级别。
“这种到处造谣、联手做空基金恶意图利的人，为什么没人告他们呢？这些人应该得到法律的惩处!”江南春几乎是第一个想到去状告浑水的中国商人。
“浑水”的分内之事
在此之前，和江南春一样苦恼的还有数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们几乎都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就遭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做空”，这在国外股市上是司空见惯的一种操作手法。但是谁也没料想到它最终会成为悬在中国公司头顶上的那把剑。过去两年，通过反向并购方式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陷入了一场信任危机。
一开始，布洛克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布洛克的父亲热衷于投资，他从小就在这样的的氛围中长大。不同的是，布洛克对于中国也一直抱有强烈兴趣。1998年，他就开始研究A股。“我大学时学过中文，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去中国，回国后我去了美国一家大型投行做公司理财方面的工作。”接着，布洛克又去了法学院学习，毕业后去了一家美国律所，它在上海开设了办公室。
最初，布洛克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企业家，所以在中国开办了一个名叫Love Box的私人仓储公司，这是第一个将私人仓储服务带到中国市场的尝试。“对我来说，这才是让我学习了解中国商业最好的教育。作为一个企业家，我参与业务涉及的所有方面，开始理解中国人做生意的方式有多么不同。我想，这段经历让我远远超越从美国来的其他人，能更好地评估中国公司股票。”
成立浑水摸鱼（Muddy Waters）研究公司，完全是一个巧合。
2009年，布洛克正日以继夜经营着Love Box。他父亲对一些中国在美国上市的公司产生了强烈兴趣，其中有中国概念股东方纸业，父亲意识到需要人去做尽职调查。“因为，他想做多东方纸业。”
布洛克挺犹豫，“因为没有兴趣”。不过，当父亲向他描述了东方纸业的一些情况时，布洛克隐约感觉到了不安。“当时并没有任何做空的想法。我只是想要查一查，把问题找出来。当去看了这个公司后，我震惊了。”
当时是2010年1月份，“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父亲想做多这个公司，我告诉他不应该做多。我想，这很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做空机会，因为这是欺诈。”
布洛克也不想写调查报告。“因为这就需要去现场，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而到那时他们的年度审计报告早就出来了，没人会在乎我的报告。所以，我想那就算了吧。”
直到4月初，布洛克偶然想起来去看一看东方纸业的股价，“我觉得股价应该会掉到1美元左右吧，但股价仍然很高。我看了一下美国证券交易所的文件，德豪会计师事务所给他们的审计报告非常干净。再一次，我震惊了。”
此时，布洛克决心写出调查报告。两个月后，布洛克把这个报告发给了数年前在业内认识的50个人。6月28日，布洛克在新创办的浑水摸鱼公司网站上发布了这份质疑中国概念股东方纸业财务造假的报告。
报告发出去的48小时内，东方纸业的股价下跌了55%。“无法相信人们竟然在乎这份报告。我没有意识到会有这种反应。”
在离开投资银行数年之后，布洛克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卷入了这个圈子。
这其间，有其他人告诉布洛克，“东方纸业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欺诈，你必须理解这个把中国公司带到美国去的机制。”
布洛克由此一发不可收拾。“我花了几个月时间去理解这个环境，知道美国这边有多么腐败？他们通过卖一些炙手可热的金融产品来挣钱。现在这个炙手可热的金融产品就是中国。”
几个月后，布洛克再度出手，并且弹无虚发。他攻击了另一家中国公司绿诺科技，绿诺科技后来承认自己财务欺诈。然后是中国高速传媒，这家公司后来被停止交易，其审计公司德勤则选择辞职。
更重要的是，布洛克从中看到商机。布洛克通过做空中国公司赚到了大钱。不过，他本人对此并不讳言。“我的利益是正当的，因为我是透明的，谁都知道。”
布洛克的公司取名叫作“混水摸鱼”。这在中国挺起来是有点滑稽又有点贬义的词语。
为什么偏偏取这个名字？他说：“有一天，我在上海与一个政府官员吃午餐，大家都在讨论新的动车。当时，车票太难买了。你去车站，票已经卖完了，而那里有很多做假票的人。虽然我知道结果，但我还是问，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回答说，浑水摸鱼，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我喜欢这个表达。”
布洛克觉得“浑水摸鱼”解释了很多事情——许多中国商人不愿意透明，因为他们觉得这样能赚钱，而透明的话就不能赚钱。
“我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说明，我有分析中国公司的技能，与许多美国人相比，我能更好识破这些不透明。而正是这些不透明制造了很多问题。所以说不透明、浑水，于是就有了这个名字。”
分众之“难”
分众与浑水之战，高潮迭起。
11月22日凌晨，浑水针对分众传媒提交了一份长达79页的报告，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字眼就是：分众传媒财务问题堪比奥林巴斯。
报告指出：像奥林巴斯一样，分众传媒在收购中，故意显著地支付过高的收购价，自2005年以来在价值16亿美元的收购中，通过这种行为减记11亿美元，这相当于分众传媒目前市值的1/3。
“我们的研究显示，分众传媒对一些从来没有实际购买的公司，声称收购、减记和处置它。投资者应关注这些交易中现金的实际流向，及其报告结果的可靠性。”浑水公司的报告原文如是表达。
此外，报告还指出分众传媒欺诈性地将液晶广告屏幕数量夸大50%，声称分众传媒对外宣称LCD液晶显示屏有17.8万块，而实际上只有12万块，严重夸大了实际规模。
在一直都比较敏感的分众对好耶收购的问题上，浑水公司的报告也有所涉及。他们认为，分众传媒内部人士把分众传媒作为自己的交易对应方，在买入和卖出子公司好耶时获利，数名独立个体至少获利7010万美元，而股东却亏损1.596亿美元。
消息一出，分众股价大跌逾40%。而分众CEO江南春迅速展开一连串绝地反击，在当日晚间约21时，分众发布公告直面浑水质疑，江南春本人将购买1100万美元的分众股票，分众的大股东复星国际也在次日宣布购入1035万美元美国存托股份(ADS)以示支持。而与此同时，浑水的官方网站离奇被黑，为故事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11月22日晚间开始，浑水的官网就已经无法正常打开，页面仅显示这样一段话：浑水很遗憾，我们的网页被黑客入侵，我们会尽快恢复，对分众传媒评级仍然是强烈卖出，并祝大家感恩节快乐。此后一名为muddywaters的用户注册了微博账号，于当日一连发出4条微博，继续对分众提出质疑。
而美国Law Offices of Howard G. Smith律师事务所23日宣布，该公司将会针对分众传媒可能违反美国联邦证券法一事展开调查。分众副总裁嵇海荣表示：“美国已经形成了一条做空的产业链，每个环节各司其职，先发做空报告，然后获利收兵；之后律师就站出来了，开始召集因为股价受损的股民对公司展开调查，我们对此并不担心。”
很快，分众传媒以电话会议的形式否认了浑水的所有指控。
对于浑水公司质疑的分众传媒夸大广告液晶屏数量的问题，分众副总裁嵇海荣称：“我们的17.8万块公共显示屏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楼宇液晶显示屏，有12万多块，主要分布在写字楼，另外一部分则是楼宇的数码海报，有五万多块，两部分不同的数据在财报里会合并到一起，财报的数据是正确的，这一点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分众传媒财报显示，2011年三季度来自于商业楼宇联播网(包括电影院广告网络)的净营收为1.336亿美元，毛利1.059亿美元。比二季度1.13亿美元的净营收增长18%，而二季度比一季度增长25%，该领域的运营业绩表现良好。
至于浑水公司提到的几点财务问题，嵇海荣直言不讳：“这都已经是陈年旧账了!因为2009年以后，分众传媒就再没有进行过收购。”
投资者们对分众传媒的回应表现积极，其股价在回应当日上涨了约15%，至17.7美元左右，且上周一直维持在这个水平。
对此，有财经观察家发现，所有被浑水指控的公司，其股价都会在公司回应后做出类似的反弹。
和以往所有的战役不同，此次分众传媒的反击，拥有众多的支持者。就在布洛克发布报告之后，摩根斯坦利和高盛都群群起而分众“加分”。
摩根斯坦利率先发表了投资分析报告，维持对分众传媒的“增持”评级，目标股价定为46.50美元。摩根斯坦利认为，市场对于浑水做空报告反应过激，因此创造了一次很好的买入机会。
而高盛的报告则指出：2008年以来，分众传媒并未进行任何重大并购交易。我们认为，之后充足的现金流主要源自分众传媒的核心业务，而并不是持续并购。截至2011年9月底，分众传媒拥有现金及现金等价物6.1亿美元，高于截至2010年底时的5.92亿美元。
鲜为人知的是，就在发表针对分众传媒的研究报告之前，浑水刚打了一次败仗。
今年6月份，浑水曾发表过有关展讯通信(SPRD)的研究报告。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份报告的篇幅很短，以往都是80多页，而那份只有10页，并且仅仅是提出问题，而非指控公司有任何欺诈行为。展讯通信对这些问题一一做了回答，投资者们似乎也都接受了公司的解释。自浑水的研究报告发表之后，展讯通信的股价反升了85%。
这几乎是中国公司对于做空者，第一次成功的反击。不过，展讯通信也并未如江南春期待的那样“告倒浑水”。
事实上，布洛克对于中美证券市场的了解超出许多人的预料。“欺诈不只是中国概念公司的问题。但对于欺诈的推销者，中国是完美的目标，因为中国是非常热门的投资。而且又如此遥远，语言、文化、法律系统全然不同，推销者就在此地寻找目标，打扮一下、然后把它们带到美国来。”
在布洛克看来，这本质上是系统的问题：“这个系统就是这样的，肯定会产生一定数量坏的IPO。”不过，无论布洛克先生觉得自己是多么有理有据，江南春此次都是要决意告倒浑水。
但这也非易事。《华尔街日报》撰文指出——那些被浑水或其他机构看空的公司往往会控告他们的卖空行为不道德。但是，在美国上市的许多中国公司，如中国高速传媒和嘉汉林业等，在浑水发表研究报告之后都相继被摘牌或停牌，因此，我们很难指责浑水的研究报告都是无事生非。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之所以中国企业这个群体被集中圈定为做空目标，正是由于一些中国企业在诚信方面存在问题。这些企业不仅损害了投资人的利益，也损害了其他中国企业的利益。”易凯资本合伙人王冉表示。
浑水摸鱼研究公司创始人布洛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