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中等教育的“方向指导”浅析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 杨红
内容提要：帮助中学生进行职业规划、确立人生的选择方向，不仅能对学生的发展起到引导作用，对国家人力资源的合理配置同样至关重要。本文梳理了法国中等教育的“方向指导”体系的产生背景、相关机构和人员设置、具体操作方式，还从宏观的角度介绍了它的制度保障，即法国的学制和教学阶段的设置，在此基础上，提出几点对中国中等教育改革的启示，希望为相关领域的改革有借鉴作用。
关键词：法国教育；中等教育；方向指导；职业规划；生涯规划
当前，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开展了“生涯规划”、“教育指导”等工作，可见学生对科学地指导和帮助他们建立合理的人生规划有很大的需求。中等教育具有为高等教育输送人才以及向社会输送合格劳动者的双重目标，因此，如何对中学生进行引导，使他们选择正确的学业或职业发展方向，成为现代教育中不容忽视的环节。
法国将帮助学生选择升学方向和就业出路的指导统称为“方向指导”。在当代法国教育系统中，“方向”一词逐步代替着“筛选”，力求帮助学生面对教育制度的多样化结构，根据自身能力和兴趣，找到适合个人发展和社会需要的学业选择和职业出路。“方向指导”在法国不仅有专门的机构和从业人员，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至少是补充了其他国家惯用的考试制度，成为教学管理的重要机制。法国的“方向指导”建立在法国灵活多样的学制以及教学阶段的基础上，并设立专门的指导机构，这对学生选择发展方向奠定了较为完善的基础。
一、法国中等教育“方向指导”背景概述
法国中等教育虽然带有双轨制的痕迹，但从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可以看到，平等、民主的教育是法国教育的一条发展主线。1975年的“阿比法”确立了非选择性的4年制综合学校，建立了统一的初中。同时考虑到不同学生的学习背景及他们的学习需要，统一初中设置成为两个阶段，以供学生在第二阶段可以选择不同的发展方向。“阿比改革”将初中前两年规定为观察期(cycle d’observation)，对全体学生实施共同的基础教育；后两年为指导期(cycle d’orientation)，在实施统一教学中加强对学生的方向指导。
然而，统一初中只带来了入学机会的平等，获得了数量上的成功，而在取得初级中学阶段教育结果的平等方面则因为很多因素是难以实现的。20世纪80年代，法国各个教育阶段的学业失败现象仍旧严重，只有50％的学生可获得高中毕业会考文凭。90年代，在进入初中的学生中，每了个人就有1个不能正确掌握阅读知识；每4人中就有1个不会进行运算；中学阶段每5个学生中就有3人留过级。国民教育部评估与展望司调查表明，初中的学习困难生比率为1／4，其中六年级(法国的六年级即初中一年级)的学习特别困难生比率为10．5％，这些学生进入初中时一般比正常情况(11岁)要晚一至两年；中等困难学生比率为14％，这些学生一般都要用3年时间才能达到观察期所规定的学习目标。
因此，为进一步提高教育质量和效率，使所有青少年获得学业成功，90年代法国教育改革强调，大学、中学均需要加强对学生的方向指导和个别教学。1989年“教育指导法”第七条明文规定：“学生有权得到有关学业、职业方向的指导与信息，这是受教育权的一个组成部分。学校和教育共同体特别是教师和方向指导人员应帮助学生确定其学业和职业方向，并为学生完成学业和学业结束后的就业提供便利条件。家庭或已经成年的学生负责对定向计划进行选择。学校确定所要求的程度，决定定向计划前应通过对话讨论以解决双方的不一致。”
二、法国中等教育方向指导机构及其人员设置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教育界已经在酝酿着对学生的方向指导规划，瑞士和美国先后于1902年和 1908年建立了相关机构。法国第一个相应的机构建于1972年，即巴黎的“为青年选择职业提供资料和建议办公室”。一战后，职业技术教育的发展和方向指导机构的相继建立，使法国的中等教育“方向指导”的机构设置逐步发生变化。1970年的教育改革将“大学统计室”改为“国家教育与职业信息局”(Onisep)，负责提供信息；过去的“学业职业方向指导中心”改称为“信息与方向指导中心”，负责传递信息；工作人员统称为“方向指导顾问”，他们是国家公职人员。目前，法国的方向指导工作已经建构了全国范围内的网络，以便为每个学生的发展进行指导。
他们的具体工作由各个系统、各个层次的工作部门负责，其中“国家教育与职业信息局”主要负责采集、整理和发布信息。该局通过其学区代表处和遍布全国的几百个“信息与方向指导中心”收集有关信息，经过整理后出版的微型指导手册免费发放给每个学生，且在每一所学校的资料与信息中心都可以找到。它定期在电视台播放有关节目，观众还可以通过在法国个分普遍的小型家用终端索取信息。
“信息与方向指导中心”主要负责直接为学生提供信息和方向指导。它的日常工作包括散发“国家教育与职业信息局”编制的各种微型指导手册，无偿提供各种详细资料与咨询，接待来访者。学区指导中心的每名方向指导顾问都要联系一两所中学，他们会根据与学校共同制定的年度计划，组织参观、见习、会见等活动，协助学校资料中心管理和使用有关资料，资助和促进学生与职业界的相互了解，双向提供信息。其次，他们在培养学生主动了解情况和分析形势的基础上，帮助学生恰当地选择升学或就业的方向。这一方向，既包括长远打算，也包括近期的目标，既包括某种志愿，也包括为实现这一志愿而制定的切实可行的具体计划。
在学校一级，方向指导的人员主要是由教师、方向指导顾问、驻校顾问、驻校心理学家、社会服务助理以及情报和方向指导督学6方面组成。他们可以更紧密地与学校里的每个学生联系，从学业、职业和心理等不同方面教育指导学生，将指导工作落实到每个学生。由此，法国的方向指导机构构成一个层次分明、组织严密的方向指导网络，从中央到地方，保证了政策的执行，信息的流通和每个学生得到指导。
三、法国中等教育方向指导的实施
1、法国教育的宏观方向指导
经过90年代的教育改革，法国中等教育已经形成的多个方向发展、各个渠道相互沟通的学制体系，以及具有法国特色的教学阶段都为中等教育的方向指导工作奠定了宏观上的制度保障，保证了不同类型学生向不同方向发展的途径(图1)。
现行法国中小学的教学还是分阶段进行的，且每个阶段都有具体的目标、任务，这样便于学生在每个阶段多方向地选择。在初中的方向指导阶段和高中的定向阶段，方向指导的工作都相应地加强了。初中的三阶段分别为：第一年为“观察阶段”(cycle d’observation)，第二、第三年为“加深阶段”(clycle d’approfondissement)，第四年为“方向指导阶段”(cycle d’orientation)。这三个阶段的教学，力求适合学生的愿望和能力，帮助在常规情况下有可能被淘汰的困难学生完成学业。
初中第一年的观察阶段会做好与小学的衔接，使每个学生掌握继续学习所必需的基础知识和方法。每周上课26小时，其中3小时由教师灵活安排。对于学习有困难的学生，初中要与小学加强联系，通过分小班、单组班、调整大纲等一切可能的方式，给予“教学指导”。并主要加强学习方法的指导，让学生学会学习。按照学生学习节奏的差别，还可用两年时间完成一年的学习任务。第二年开设选修课，为学生提供不同的发展途径。从第三阶段开始，相关机构、学校开始提供职业信息并对学生加以指导，使不同类型的学生选择不同类型的高中或是就业，以实现初步分流。
为了让所有初中生都能完成初中的学业任务，?990年教育部决定在初中方向指导阶段开设技术班，分别称为“4年级技术班”和“3年级技术班”。通过让学生主动接受职业技术课程，形成对职业技术的概念的初步认识，可以促使学生积极主动地选择职业教育，从而改变了以学业失败为导向的被动选择。同时，由于法国不断加强职业教育建设，使职业高中兼顾普通教育和技术知识，使得学生更好地适应了社会的发展。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职业教育不再是接受被淘汰学生的场所，而是学生选择自身出路的一条途径。
进入高中后，学生便开始了进一步的分流，一部分学生进入普通高中，一部分进入技术高中。普通高中和技术高中是等值的，学制都为三年。高中阶段的第一年为定向阶段，开设共同课程，不分科；后两年实行分科教学。学生们可以选择自己希望将来发展的专业。普通高中分为文学、经济与社会科学、自然科学，技术高中分为第三产业科技、工业科技、实验室科技、社会医疗科学。学生们将根据所学专业报考不同的毕业会考，相应地持不同的毕业证书进入不同类型的大学或是大学校。
高中还有一部分学生接受两年制的职业教育，主要接收未能进入普通高中和技术高中的学生。接受职业教育可获得职业能力证书(CAP)和职业学习证书(BEP)。前者偏重于第二产业的具体职业技能，后者着眼于第三产业中比较广泛的领域。法国于1985年设立了职业高中会考文凭，接受CAP和BEP证书的持有者，使学生可以继续学习知识以更好地就业，或进入短期高等技术学校进行深造。这一政策使来自不同背景，具有不同能力倾向的人获得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使法国实现了高等教育从精英化向大众化的转变。
当然，尽管学生的专业定向趋于理性化，但是各个学习系列的沟通也是十分必要的，以便给予学生更多的发展机会。因此，在一些学习系列之间开设有若干“过渡班”，如：职业高中一年级后，向普通高中和技术高中过渡；获得职业学习证书后，向普通和职业技术高中二年级过渡；普通和技术高中一年级后，向职业学习证书过渡。这样可以减少和避免错误选择专业所带来的遗憾，也为各类教育程度上的对等准备了条件。
2．方向指导的具体操作
法国学制及其教学阶段和课程设置本身就为学生提供了学业方向的指导。在这个制度保障下，方向指导工作反而可以更好地开展，因为学生有做出选择的余地。虽然每个学习阶段结束后，学生都将面临着方向的选择：升级、留级、进职业教育机构、选择专业方向，但是当前法国对中学生的方向指导工作主要在两个年级进行。在初中毕业班即方向指导阶段，主要帮助学生在高中阶段的普通教育、技术教育和职业教育之间做出选择；在高中一年级即定向阶段，为学生在高中二年级的不同学科之间分组做出选择。
在这些分流的关键时期，法国中学不通过考试，而是通过由班主任、任课教师、方向指导顾问和学生代表组成的班级委员会，根据学生的学业、能力评估及其学业情况提出对每个学生的指导建议。而且自1959年和1975年的两次教育改革强调方向指导以来，法国对学生的学业和职业方向指导就由高中阶段向下延伸到了整个初中阶段。
进入观察期和指导期的学生就要开始建立个人档案，收集有关的系统材料。此外，班主任和任课教师还定期对学生的学习态度、学习成绩及其能力进行分析研究，然后做出相应的能力与学业评估。学校的方向指导顾问深入了解毕业生的能力、学业、爱好与兴趣，以便补充和纠正教师所做出的评估。但最终的方向决定权仍然以家长意见为主，其他意见都作为参考。例如，有“该”留级者不留级和“不该”留级者主动留级的情况(往往是家长决定留级以使学生更好地适合学校的教学阶段)，前提是对学生的学业有利。根据家长和学校的协商，在经过家长同意后的方向指导方案经有关部门批准后便具有法定效力，最终确定学生的发展方向。
四、对我国的启示
1．构建方向指导体系，帮助学生树立人生目标
法国方向指导机构建立了从国家到学区到学校的层层网络，保证了教育指导工作的开展，十分值得我们借鉴。利用多种资源，构建学生指导合作网络，使指导专职人员、学校、教师、家长与学生更好地沟通和合作，为学生发展方向的选择减少失误。学校应为各个发展阶段的学生建立详细的档案袋，注重学生的过程性评价，有利于更准确地评价学生，合理地指导他们的发展方向。同时，方向指导也应规范，应有国家统一的纲领性指导以及专家的指导，以便保证方向指导朝着正规的方向发展。最重要的是，学生在方向指导的帮助下也应建立起他们的发展目标并开始规划各自的未来，通过选择不同的课程或是职业实习的经历，明确起自己的人生定位。
2．改善教育体系，给予学生多种选择方向
每个人的智力水平、兴趣爱好和其他方面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这就需要我们在教育制度的设计上、方式方法的选择上尊重这种差异，对不同的对象给予不同的教育。法国中等教育中的“方向指导”体系正是建立在对个体差异的承认和尊重的基础之上的。这种“人尽其材”的态度，令学生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和方向，同时避免了国家人力资源的浪费。
3．改革职业教育，为职业学校学生发展提供机会
法国的学生选择向各个方向发展的落实，还离不开法国职业教育的良好发展，这为一部分学生的职业发展提供了机遇。法国在职业教育改革问题上的关切度很高，国家不断加大对职业教育的投入，投入的资金有时甚至会超过普通教育，国家还立法确定了职业学校与企业合作培养学生，这些都保障了法国职业教育的良性发展，尤其是职业高中会考文凭的设立，为学生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机遇。
当然，中等教育的改革涉及到方方面面，方向指导只是其中的一项措施，同时它的开展与实施还需要各种改革的配合。另一方面，从我国课程改革的推行以及在高校中开展的职业指导、心理咨询的升温情况，我们已经可以感受到，我国当前的教育改革正在为满足各种类型学生的发展需求而不断努力着，这也证明了我国教育进一步向民主化和现代化发展。
法国初中的方向指导教育
2006-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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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指导教育是法国学校特别是中学的一项特殊使命，主要指导学生的升留级以及职业选择。
学校的方向指导建议是根据学生家长或成年学生本人提出的申请做出来的，学生家长或学生本人提出的申请不是凭空想像，也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决定的，而是以学校在每一个学习阶段结束时对每个学生的综合评估为依据的。这一评估主要是为了检查学生是否达到该阶段所规定的学习目标。评估的结果将由主要负责教师通知学生和家长。
学校实施方向指导教育，最常见的形式是由主要负责教师，或者由方向指导顾问兼心理辅导教师组织家长与班级委员会进行对话。在最后一学期由家长 (或成年学生本人)提出自己希望选择的方向，然后由班级委员会向该生提出方向建议，最后由校长做出决定。如果家长不满意，还可以要求学校组织一个临时委员会进行重新审议。
方向指导教育的时间一般是在初一末、初二末 (从1998——1999学年开始)、初三末。在学生快初中毕业时，学校会根据学校计划甚至根据长远的就业计划要求每个学生对自己上高中以后要走的道路做第一次选择。
初一是法国初中三个学习阶段中的第一阶段，即适应阶段。在初一的最后阶段所进行的方向指导，主要是决定学生是否升入下一阶段即中心学习阶段(初二和初三)。在第二学期(法国为每年三个学期)，家长就可以申请让自己的孩子升入初二或者留级。班级委员会对这一请求予以答复。在双方意见不一致时，就通过对话进行解决，对话一直可以延续到第三个学期。家长也可以在最后一学期请求让自己的孩子升级或者留级。班级委员会会依照初一的学习目标对该生的学习进行总结，经过综合评估之后，会议做出要么升级要么留级的建议。如果双方意见一致，建议就成为校长的决定，并通知家长。否则，家长可以向上诉委员会求助。
从1997—1998年开始，法国初二的学生按规定自动升入初三，只有学生家长要求，才可以考虑让学生留级。初二是法国初中三个学习阶段中的第二个阶段，即中心学习阶段的第一年。和初一一样，从第二学期开始，家长就可以提出申请。但有所不同的是，如果在初二的第三学期，即最后一学期家长希望孩子留级，那么他必须提出书面申请；如果班级委员会建议某个学生留级，那么也必须在征得家长书面同意的情况下提出留级建议。对于在基础学习方面有严重不足的初二学生，法国初中采取了一种“教学整治”措施，这是一种帮助和支持措施。在家长的要求下或者在班级委员会的建议及学生家长的书面同意下，学生才可能获得这种帮助。
初三是初中中心阶段的第二年，也是最后一年。这一年完成导向工作的程序虽然和初一、初二基本相同，但细节上有所区别。因为，从初四开始学生就要决定上什么样的高中，所以家长在选择选修课时显得特别小心谨慎。希望自己的孩子上职业高中的家长，通常选技术性课程；希望孩子上普通高中的家长，通常选第二外语等普通文化课程。同样，对基础较薄弱的学生也有帮助措施，以便让他们获得进入更高年级学习所需的基础知识，或者使他们获得制定个人计划和职业计划的能力，比如有一种就业前职业培训班，招收那些很难适应普通教育而对职业活动表现出某种兴趣和热情的学生，这类学生往往没有制定详细的职业计划，只有家长提出申请，并在大学区督学的批准下才能上这种班。
从1998～1999年开始，学生升入初四毕业班也要经过学校决定，原因是这两个年级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学习阶段。初四被划为“导向阶段”，此时，学生要为自己将来上什么样的高中作选择，即将来是上普通高中、技术高中、特殊高中、职业高中还是读专业技能合格证书一年级或留级。学校就学生将来的专业和所选修的课程为每个学生做出导向建议和导向决定。学生家长如果不同意学校为学生选择的“路”，他们可以向申诉委员会“投诉”。
——摘自《北京教育》2006年第12期 杨敏 时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