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社会 |
追根溯源编辑本段回目录
抽象社会 |
名词探悉编辑本段回目录
那么,“抽象社会”究竟意味着什么?“抽象社会”的观念,实际上涉及了现代社会的三个重要特征:
抽象社会 |
(2)反思性:在现代社会中,与程序性相关的一个特点是反思性,或者说是观念性和超然性。在抽象社会中,许多具体的互动和认同(identity)过程往往需要借助各种超越具体情境的框架,特别是各种以书面形式存在的话语体系。尽管在传统社会中,互动与认同也经常需要借助超情境的因素,但这些因素往往可以还原为行动者对具体情境的经验。但在现代社会中,这种还原过程几乎是不可能的,互动与认同所涉及的绝大多数抽象框架(既包括观念、知识,也包括技术和做法),很难还原为具体情境中的个人经验。用卢曼的话说,在现代社会中,不能再在社会互动(socialinteraction)的层面再现“社会”(society),随着社会的演化,在互动与社会之间出现了分化(Luhmann1990:113或1987)。而且,现代社会的“反思性”还进一步体现在各种超情境框架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针对自身的再生产机制和言说机制(例如各自有关方法的方法、程序的程序或者理论的理论),因此,反思性不仅仅是现代社会的心态特征(反省),也是制度或社会机制的特征(反身性,Luhmann1990)。
(3)非人格化:在现代社会中,绝大多数的互动过程涉及的机制、知识或观念,都与个人的具体特征或人际的具体关系无关。而且更进一步说,这些机制赖以运作的基础正是对人格关系的克服。这与传统社会中的互动主要建立在个人特征和人际关系的基础上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当然,这并不是说,现代社会中人消失了,或者说人成为了社会有机体的“零件”。本文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试图理解现代抽象社会的“非人格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从抽象社会的这三个特征,可以发现,抽象社会的“抽象”,既涉及了各种制度中广泛采用的程序技术,也包含了围绕“社会”这种新的理念产生的各种抽象观念。
研究发展编辑本段回目录
抽象社会 |
涂尔干对所谓亚当·斯密与曼彻斯特学派的批评(涂尔干1999,Durkheim1993),就以一种尖锐的形式将抽象社会的问题隐晦地带入了社会学中。在涂尔干的著作中,有关分工或者财产问题的争论,实质是作为一套复杂程序技术(尤其包括各种法律关系)的市场本身是否具有道德意涵。在由彼此千差万别的现代人组成的异质社会中,市场、分工或贸易除了在社会成员之间建立了一种纯粹的相互依赖关系之外,是否还塑造了其它方面的纽带。如果从现代社会理论术语出发,就会发现,在这一争论中,社会学家和社会学家心目中的“经济学家”的分歧在于一种程序技术(如市场),是否促进了社会的整合;更进一步,如果它促进了社会的整合,那么这些程序技术对整合的贡献究竟是通过何种方式实现的,是否只是作为一种系统整合的力量(建立相互依赖关系),还是同时具有社会整合方面的意义(集体良知或道德实践)
复杂关系编辑本段回目录
从亚当·斯密和涂尔干有关社会分工问题的不同分析中,就已经可以发现“抽象社会”问题的复杂性。在涂尔干对社会分工进行的经典研究中,分工问题对于社会的道德秩序之所以具有重要的意义,就在于涂尔干并不满足于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那种类型的分工理论,这种理论将分工以及与之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市场机制理解为一种借助“自动机制”实现的社会行动者的“自然自由”。而涂尔干在《社会分工论》的开篇就指出,“事实上,分工所产生的道德影响,要比它的经济作用显得更为重要,在两人或多人之间建立一种团结感,才是它真正的功能。无论如何,它总归在朋友之间确立了一种联合,并把自己的特性注入其中”(1999:第1卷,第1章)。因此,在涂尔干的眼中,分工的重要价值,首先不在于它能够通过一种“看不见的手”,将追逐私利的行为转变为公共的福利和社会的秩序,而在于分工带来了人之间的相互依赖和团结,从而构成了作为社会秩序基础的集体良知。简言之,在亚当·斯密那里,将自利并自爱的“经济人”联系在一起的是“看不见”的抽象的“自动机制”,而在涂尔干这里,却变成了具有友爱色彩的“团结”。这种团结本身与“经济学家”眼中的那种抽象之间的巨大差距,在涂尔干下面的这段话中表现无遗:
抽象社会 |
在这段简单的话中,有两点需要注意。首先,涂尔干对社会的强调,有一种潜在的危险,就是亚当·斯密笔下独立的个人,在涂尔干的笔下,似乎消失不见了,人成了社会的功能,社会的“器官”。这样做的结果,对人的道德性的强调不过是将抽象社会中程序技术的精神延续到人的身上,使人变成了社会的“傀儡”(Garfinkel1967)。
其次,从引文的最后一句话来看,在涂尔干的眼中,显然完全有可能为市场社会找到一个牢固的道德基础。而分工本身不仅不会妨碍这种道德的建立,反而是后者的一个重要前提。不过,涂尔干并不认为可以等待这种道德的自然形成,而应该运用各种手段促使它发展成为“我们所需要的程度”。涂尔干实际上在暗示,仅仅借助分工的机制仍然不够,社会还需要其它各种有形的组织联系或制度安排来直接巩固社会的团结,从而完成程序技术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涂尔干毕生倡导的各种中间组织和道德教育,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方式。
观点争论编辑本段回目录
涂尔干与他心目中的亚当·斯密的潜在分歧实际上已经预示了此后社会理论围绕这个问题展开的复杂争论。在争论中,“社会学”一方往往坚持,尽管可以承认,现代社会中的各种抽象机制并不一定有碍于社会的整合,甚至有助于社会的整合,但仅仅依靠这些机制实现的(系统)整合至少“没有发展到我们所需要的程度”,因此必须在现代社会寻找其它一些社会整合(道德团结)的机制。这一思路最终在哈贝马斯有关“系统”与“生活世界”的二元理论中得到了最充分的表述。在分析中,哈贝马斯用一种卢曼式的系统观理解现代社会的各种抽象机制,承认它们在系统整合层面的重要作用,但他认为,仍需要找到一个建立社会团结的领域,这就是能够进行不被歪曲的沟通的生活世界(Habermas1984和1987)。不过,对于信奉抽象机制的自发秩序的学者(其中既有经济学家,也有许多倡导社会系统理论的社会学者)来说,“规范社会学”的努力不仅是徒劳的,而且是危险的。因为在现代社会中已经很难找到象传统社会中的那种一致性的规范整合机制,价值不再是一种共享的道德观,而一方面变成了以法律为代表的系统媒介类型的程序知识,另一方面,道德与伦理则完全退入“私人空间”,成为与整合问题无关的私人事务。因此,社会整合已经不再是整合的主要方式,现代社会只能借助系统整合来解决整合问题,而且系统整合也足以承担这样的角色。而试图建构某种规范模式的努力,实际上是在强加某种同样人为的抽象物,结果往往导致一条“通向奴役之路”,最终使现代人成为社会的“傀儡”。这样,在争论双方的眼中,现代社会如果只诉诸系统整合方式的话,人不过是机器里面的螺丝钉;而如果要保留规范价值的社会整合作用的话,却又会变成社会有机体的“器官”。面对抽象的程序技术和同样抽象的价值观念,抽象社会的现代理论似乎进退维谷。
抽象社会 |
不过,帕森斯将这种普遍化的价值看作是一种媒介的做法,又恰恰潜在地迎合了将普遍化价值看作一种抽象机制的做法。这样,帕森斯实际上同时接受了有关抽象社会争论双方的观点。7帕森斯论述的关键缺陷在于,当他将价值的抽象性与制度的抽象性通过媒介概念联系在一起时,他似乎并没有解决争论双方的问题,反而同时陷入了双方的困境。“规范内化模式”在将每个社会成员变成遵守的规范的社会“器官”的同时,使他能够更好地履行“螺丝钉”的功能。
因此,从帕森斯的理论来看,社会理论似乎仍然难以解决抽象社会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对抽象社会始终难以获得充分的理解,倒象是社会理论本身贫困的一个征兆。是身处现代社会之中的社会学家理解自身处境的艰难努力的一部分。
理论扩展编辑本段回目录
工具理性扩张的理论。要真正回答当年困扰亚当·斯密和涂尔干的问题,就要弄清构成现代“抽象社会”的程序技术和价值观念究竟以何种方式发生关系。而“工具理性扩张”的理论正试图在继承保守主义对现代性的批判的同时,来解决这一难题。
抽象社会 |
工具理性扩张的命题,迅速在社会理论界与公共舆论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在此基础上,针对整个启蒙理性与现代性,产生了许多不同的的批判版本,但大抵上这些理论都认为:
(1)现代社会的抽象性体现在各种工具理性的扩张上,这种工具理性的发展肇始于各种程序技术在现代社会的盛行,作为代表的是理性逐利的资本主义企业,由程序方法论来保证的现代科学,具有刻板的规章制度和事本主义的科层制。
(2)工具理性的扩张,导致或至少伴随了价值理性的衰微。在这方面,保守主义与激进主义各执一词,但都强调工具理性在摧毁了旧的宗教信仰的整合力量之后,并没有建立可资替代的新的观念资源。即使资本主义创生阶段一度存在的所谓“资本主义精神”,也正如韦伯所预言的那样,在资本主义自身力量的作用下,趋于衰败(贝尔1989)。
三个特点编辑本段回目录
抽象社会 |
大体上说,在这些批判工具理性扩张的理论中,存在两种不同的变体。一种可以称为“工具理性扩张”的技术论,持有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现代社会的各种工具理性已经完全脱离了和价值理性的关联,现代社会的各种程序技术的发育使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趋于技术化。另一种变体则可以称为是“工具理性扩张”的精神论,这些学者承认现代社会的各种程序技术在运作时离不开各种抽象观念或价值,但他们认为这些观念或价值本身同样具有“工具化”的趋势,这种观点特别体现在诸如科学理性的兴起与唯智主义的蔓延等论题中。因此,抽象社会的“工具化”本身就是程序技术与价值理性的合流,工具理性不仅使生活技术化,而且这种技术化还成为席卷一切的“时代精神”。
在这些学者带有浓厚黑格尔色彩的论述中,对“工具理性扩张”的分析更多不是从制度转机制的角度着手,而是从某种总体性的途径出发。甚至在有些学者的笔下,工具理性的扩张成为时代的绝对精神,只不过是一种比较黯淡的精神罢了。但无论是工具理性的技术论还是精神论,如果仔细分析工具理性扩张的命题,发现这些论述能否成立实际上取决于:
(1)考虑到社会分化的问题,那么在现代社会的各个领域中并行发展的程序技术是否可以直接理解为是一个相互助长的、和谐的总体趋势,是否无视现实中各种程序技术之间的相互制衡,甚至相互冲突。事实上,分析工具理性问题的学者很少正面谈论这个问题,这一点在“工具理性扩张”的精神论中尤为突出。
(2)许多学者认为,现代社会的工具理性扩展的前提条件就是,工具理性摆脱了价值理性的基础或背景才能发挥作用,但事实是否如此?现代社会的程序技术是否与价值理性完全脱离了联系?程序技术是否能够摆脱价值理性来发挥作用?是否现代社会的工具理性的发展只不过是摆脱了旧的价值理性,而建立了新的价值理性,或者在所谓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间形成了一种不同形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