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数字资本主义》编辑本段回目录
■如果说尼葛洛庞帝的书是一首梦幻曲,悦耳动听、美妙迷人,而丹·希勒的文字则像《夜半歌声》似的,让人萌生一丝寒意。
■如果类似的观点是由国人提出,那他一定会被“狭隘的民族主义”乱棍打死。好在这是一本美国知名学者的著作,可以使我们更心平气和地沿着他的思绪,重新反省一下互联网的另类真实。
———方兴东(国内著名IT评论人士)
■“许多人都认为因特网将促进社会民主,(该书)则提供了一个颇有价值的反论。”
———约翰·兰德里《哈佛商业评论》
《数字资本主义》给我们提供了与《数字化生存》截然不同的观点。据介绍,这是迄今为止的第一部互联网政治经济学。互联网正在带动政治经济向所谓的数字资本主义转变,然而这场划时代的转变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吉祥。那么数字资本主义产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它有哪些主要特征?这种目标为数字资本主义的千禧转变将会带来什么?
丹·希勒作为国际知名的互联网和IT方面的评论家,他以大师般的手笔撕开了互联网的神话,揭露了最强大的公司和最有钱的投资家,他们真正的欲望和目的,并将数字通信系统置放在全球政治和经济的核心地位中予以剖析。
本书对深陷迷幻药般的互联网幻觉中的人们,对于陷入了商业“欣快症”和“预言狂热症”之中的世界不啻是一帖最好的清醒剂。
(《数字资本主义》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数字资本主义》:互联网的另类真实编辑本段回目录
方兴东.《IT时代周刊》2003年10S期
互联网带来的是一场社会全局性的革命,是全球性的大趋势。我们除了迎头冲上,别无选择。任何简单的反对和怀疑,都不可能取得真正的有利地位。也许互联网是一场重新由强者操纵并制定规则的游戏,但是我们惟一的选择就是:面对这个新的全球化工具,我们只有积极参与,把握有利趋势,主动占据一席之地,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影响和修正规则。这是我们必然的命运。消极的对抗和抵制,只能使整个民族陷入深渊。但是要参与游戏,却不能不深入研究,而糊里糊涂。
异域书籍帮助我们重审互联网的另类真实
1999年,互联网热潮正当其时,新经济号角全球回荡。我收到一份来自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电子邮件,来函人说在大洋彼岸看完拙作《起来——挑战微软霸权》,对书中的思考和观点深感意外。他特别推荐一本由麻省理工学院(MIT)出版的新作《数字资本主义》(Digital Capitalism),该书作者丹·希勒(Dan Schiller)就是他的同事,是目前国际上的颇为有名的互联网、电信和传播学方面的学者。该书许多观点与《起来》异曲同工。
初读该书英文版的简介,我也大为触动,《数字资本主义》给我们提供了与网络时代的圣经——《数字化生存》截然不同的观点:“互联网绝不是一个脱离真实世界之外而构建的全新王国,相反,互联网空间与现实世界是不可分割的部分。互联网实质上是政治、经济全球化的最美妙的工具。互联网的发展完全是由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力量所驱动,而不是人类新建的一个更自由、更美好、更民主的另类天地。”
《数字资本主义》核心主题非常简单:互联网正在带动政治经济的数字资本主义的转变,这场划时代的转变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吉祥。因此,我们对互联网不仅仅充满乐观和幻想,更应该对其潜力持怀疑和批判态度。互联网带给我们的不是盖茨欢呼的“没有摩擦的资本主义”,也不是美国前国会发言人金利奇比喻的“一个沐浴在信息之中的世界”。互联网所昭示的平等、共享、民主的乌托邦式的幻想,只是表达一种古老的愿望而已。信息网络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与规模渗透到资本主义经济文化的方方面面,成为资本主义发展不可缺少的工具与动力。事实上,互联网恰恰是由一个跨国程度日益提高的市场体制中的核心生产与控制工具组成的。
这样一本对互联网“去魅”的书籍,尖锐、独到和深刻,当然迅速在西方互联网业和学术思想界掀起了一股旋风。
经历过《起来》一书的遭遇,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果类似的观点是由国内人提出,那么他一定会被“狭隘的民族主义”乱棍打死。好在,这是一本美国知名学者的著作,可以使我们更心平气和地沿着他的思绪,重新反省一下互联网的另类真实。
“《数字资本主义》是有关互联网最好的一本书”
的确,自《数字化生存》畅销以来,互联网造梦时代全面展开。虽然我们也可见到黑客、病毒、互联网综合症等负面形象的文字,但绝大多数著作都是以富有诗意、烂漫、传奇,乃至神奇般的笔调为我们勾画着互联网。“互联网泡沫”的论述也有泛起,但是在这场革命的喧嚣中,真正深入透视互联网,思考互联网本质的,还是十分稀少。
“这一代人在通信领域中的研究,《数字资本主义》是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无疑,它是有关互联网的最好的一本书。所有关心媒体和民主的人都应该好好研读。丹·希勒以大师般的手笔撕开了互联网神话,揭露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和最有钱的投资家,他们真正的欲望和目的。丹·希勒将数字通信系统放置在全球政治经济的核心位置,为我们作了触目惊心的剖析。”Robert McChesny如此赞誉。
希勒1978年获宾夕法尼亚大学传播学博士学位,是一位著作颇丰的传播历史学家,主要研究兴趣是电信史以及市场制度下文化产业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他在一篇同题的论文中写道:“新自由主义”的称谓源于其鼓吹者的主要目标——消除国家不必要的经济监督与管制,为私有公司争取更多的自由。要在今天的电信领域实现这种自由市场制度,经常性的政治干预必不可少。因此,网络发展不仅涉及经济,更与政治密不可分。
《数字资本主义》共有4章,结构简单,文笔清晰明了。作者引用了大量的事例和数据,资料非常丰富,为全书的观点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首先,丹·希勒以《蛊惑人心的网络》(The Enchanted NetWork)开篇,重新评估了互联网的价值观。他认为,既不是副总统戈尔,也不是五角大楼,更不是长发披肩的黑客们创造了数字网络。而是40~50年代一批巨头公司为了将业务拓展到疆域之外而努力催生的。与未来学家尼葛·洛庞帝不同,希勒在书中主要勾勒了互联网对经济政治平等、媒体文化和高等教育等方面有害的一面。在他眼中,互联网将进一步加快全球市场化的程度和广度,同时也进一步加剧全球消费化的倾向。
互联网梦幻曲下的《夜半歌声》
希勒以几乎一半的篇幅重新诠释历史。的确,互联网的历史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故事,互联网的诞生有点创世纪的味道。在纪念“阿帕网”(互联网前身)诞生20周年组织的一次座谈会上,网络先驱人物丹尼·科恩(D. Cohen)即兴赋诗,摹仿《圣经》“创世纪”的口气写道:“起初,阿帕创造阿帕网。阿帕网空虚而黑暗,阿帕之灵行走于网面。阿帕说,要有一个协议,就有了协议,阿帕看它是好的。阿帕说,要有更多的协议,于是就有了,阿帕看它是好的。阿帕说,要有更多的网络,事情就这样成了。”然后就是网景暴富的奇迹,随后互联网热潮泛起,一时无数互联网英雄豪杰。谱写了人类技术创新和新经济发展的新诗篇。
但是,在希勒的笔下,互联网的历史成了硬币的另一面,警醒世人:“互联网演变为一种政治工具,描述这种新工具必须从政治层面来审视这场变革”。互联网成了新的皇帝的新衣。他感性而情绪化地攻击现实,而是从网络历史的事实出发,直抵数字资本主义的发源地——美国,一步步剥开电子通讯、电子商务、数字社区等网络技术和通信产业的硬壳。从电信网络与军事部门脱离、美国政府解除电信管制、企业参与数字开发和应用,到企业营销战略实施,再到跨国业务拓展;从内联网,到外联网,再到国际互联网,所有这些新自由主义网络运动的历史进程,其结果就是社会分裂加剧、数字鸿沟扩大、穷人愈穷富人愈富。以互联网为领导的新自由主义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球。
当然,希勒也承认电信网络技术所带来的一系列好处:便宜的远距离通讯、信息传输的快捷和稳定、公司运作成本的节省等。但是,在他看来,这些好处恰恰加强了大公司和发达资本的霸权控制,“将跨国公司在政治经济方面的霸权地位带入下个世纪”。
希勒认为,以互联网媒体为基础,数字资本主义对生产、消费与流通领域的阶级结构进行了重新界定,进一步加剧了两极分裂。而在网络之下,各高校也竞相采用公司教育模式,以“效益为基础”,目标是利益最大化,引发了诸多更深层次的变化:“教育开始向数字资本主义转变。电脑网络空间促进了市场对教育过程的接管。”
作者最后的结论是:数字资本主义代表了一种更“纯粹”,更为普遍的形式,它没有消除,反而助长了长期困扰市场制度的不稳定性和种种弊端——不平等与以强凌弱。这种认识,正是矫正之路的开始。
尼葛洛·庞帝的书是一梦幻曲,悦耳动听,美妙迷人。而希勒的文字则像《夜半歌声》似的,让人萌生一丝寒意。因此,无论是批评性的观点本身,还是行文用词,都注定了希勒的著作不可能像尼一样畅销,成为大众消费品。
越来越热闹的互联网批评交响曲
对互联网质疑与反思的并不是独此一家,安德鲁·夏皮罗的《控制革命》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当铁路发明时,人们认为铁路将消除穷人与富人的距离,四海之内皆成朋友。当电话发明时,人们认为电话将联结全球,城市将因此消失。而今,互联网如火如荼,又有许多人宣布:地球村时代真正到来了。但夏皮罗却认为,如今人们将沦陷于无所不在的多对多的互联网世界里。迷幻药般的互联网幻觉笼罩着整个地球。许多人欢呼互联网是一场消除中介、消除独裁、解除监控的全新革命。任何人的声音都将以同等的音量向世界传播。于是,世界陷入了商业“欣快症”和“预言狂热症”之中。但是未来的人类必将清醒过来:互联网的到来,我们将陷入新的樊笼之中。今天,我们纷纷入网,以此为时尚、为新潮。未来,我们又得重新寻找新的方向,试图挣脱这张可怕的“网”。控制与反控制,不仅仅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的道路抉择,而实质上就是整部人类的历史。
当然,毫无疑问,互联网带来的是一场社会全局性的革命,是全球性的大趋势。我们除了迎头冲上,别无选择。任何简单的反对和怀疑,都不可能取得真正的有利地位。也许互联网是一场重新由强者操纵并制定规则的游戏,但是我们惟一的选择就是:面对这个新的全球化工具,我们只有积极参与,把握有利趋势,主动占据一席之地,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影响和修正规则。这是我们必然的命运。消极的对抗和抵制,只能使整个民族陷入深渊。但是要参与游戏,却不能不深入研究,而糊里糊涂。
倾听更多质疑和批评的声音,不意味着彻底地拒绝和否定,而在于更好地参与。正如希勒在本书扉页所引述的何塞萨拉巴戈的话所说:“与以往任何时候相比,今天人们更需要理性。”《数字资本主义》可以为沐浴在信息时代美好阳光中的我们增加一份难得的理性。
质疑数字化——席勒的《数字资本主义》读后编辑本段回目录
《数字资本主义》一书的作者,将因特网置于一个宏观经济背景之下,在技术、经济和制度的互动中讨论因特网生存环境的建构和深层意义,在中观的媒介生存环境中讨论网络媒介的命运和前景,为我们思考因特网的现在与未来提供了启发性角度。
席勒的《数字资本主义》一书非常值得中国研究因特网的学者一读(据说中译本即将出版),特别是在此刻——因特网经济泡沫破灭,而弥漫于全社会的数字化神话仍然受到推崇之际。?
目前国内介绍因特网发展过程的书大多着眼于因特网技术的发展,有关因特网的前景则大多描述得光明无限。席勒教授把因特网置于一个宏观的经济背景之中,在技术、经济和制度的互动中讨论因特网生长环境的建构和深层意义,在中观的媒介生存环境中讨论网络媒介的命运和前景,展示了理想主义的因特网和数字化世界的另一面——资本全球扩张的一面,述了与资本相联系的网络媒介的命运——受资本操纵的命运。其实,只有理解因特网生长的国政治经济环境,理解因特网与跨国资本的全球扩张之间的关系,才能真正理解因特网在世界上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以及它最终的走向。
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因特网似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突然把我们带入了超越国界、越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信息环境。不过,在因特网的发祥地——美国,因特网不仅是一种信息技术,更是新自由主义经济的组成部分。是50年间美国工商企业和电信企业的发展,以及政府制度的相应改革建构了支持商业化网络的制度环境和经济背景。?
一般认为,信息革命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不过在50年代末,美国企业已经开始使用计算机,1960年,美国已经有5000台计算机投入使用*。到60年代末,美国企业已经建立了大量的企业内部信息网,并不断加大信息技术投资。在1972年到1985年间,美国1000家最大的银行每年经营支出中的电信支出,从5%增长为13%。80年代末,美国100家顶尖企业的通信技术投资最低为2000万美元,最高为10亿,平均为5000万——1亿美元。这些数额巨大的信息技术投资,支持了美国国际贸易和海外投资的增长。世界上最大的私人电信系统,Citcorp的全球电信网在80年代末连接了94个国家,每个月传送80万次呼叫,每天支持2000万美元的外汇交易。美国1980—1992年跨国资金流动占国内生产总值从9.3%增长为109.3%。?①跨国公司的发展反过来为新的通信技术的发展,也为其后因特网的发展提供了市场和动力。?
在此期间,美国政府先后通过了允许“企业使用微波等非传统的技术建立自己的数字和语音网”;“租借现有电信系统专线连接自己的工厂和办公室”;“接入竞争的长途电信服务上”,如卫星通信、数字通信等,而不是垄断性的AT&T长话服务;“把企业计算机和其他专用设备放在既有的公共电信网上”;特殊服务特殊价格;以及承诺对网络不进行类似传统电信的监督等等政策。这些政策即是所谓的电信市场解除管制。这些政策鼓励了企业的信息化,鼓励了电信市场的竞争。?
因特网的最终诞生和繁荣发生在上述电信基础设施的技术进步、电信业务的发展、经济发展和政府政策的反复互动中。有学者指出,“技术的突破是星散出现的,彼此之间是以一个日渐增加之回归的历程互动的。……技术创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反映了一种既定的知识状态,反映了一种特殊的体制与产业环境,也反映用以定义技术问题并予以解决的特定技术可及性,一种要使应用成本最具效率的经济心智,以及一个生产者与使用者的网络”。②信息技术满足了企业提高管理效率,降低管理成本的要求,提供了跨国贸易、跨国投资的技术保证。不断扩展的企业又在新的基础上提出进一步的技术要求,推动通信技术继续发展。而美国政府则在“保持美国企业在信息技术方面的优势,以改变美国日渐衰落的国际政治经济实力”的目标下,为美国信息科技和信息行业的发展大开绿灯。
因特网是一种新的大众传播媒介,在通信基础设施发达、计算机普及率很高、网络接入成本相对便宜的美国,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在媒介商业化的美国,媒介发行渠道的争夺,包括报纸发行网,电视和广播频道、定点卫星和有线电视线路,以及录像带出租商店,已经持续多年。因特网私有化之前,一些电信公司一直在探索图文电视等方式,希望开辟新的媒介发行途径,重新分割媒介市场。由于技术和市场都不够成熟,图文电视没有能够发展成为新的大众传播媒介。随着PC机的普及,特网的商业化,加上环球网和Netscape公司导航者测览器为成千上万的计算机用户铺就了接通向因特网的大道,因特网用户骤增,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潜在的媒介消费市场。电信行业、网络公司和媒介行业很快就意识到,因特网可能成为他们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特别是,不需要庞大的投资,就可以在网络上建立一个新闻发布点,大大降低了进入新闻行业的门槛。美国总统的性丑闻首先在一家私人新闻网站上发布,更使所有关注媒介行业的人认为行业的版图从此要发生根本的改变。?
原有的电信服务公司首先发现,有可能借此进入媒介市场分一杯羹。1994年,一直以高价在内容供应商和用户之间提供专用网络服务的微软在线服务和美国在线摇身一变,成为消费媒介公司,开始在因特网上为用户提供原创内容。因特网方始与传统媒介争夺消费者和广告资源。而掌控不同发行渠道的传统媒介则发现,因特网搭建了一个新平台,原有的报纸、广播、电视、电影和音像制品企业从此可以同台竞争。不仅如此,这一平台还可以演出跨媒介的节目,或实现媒介的交叉推销。?
不过,媒介面对的是两难的选择,开拓因特网的新疆界可能对手上既有的媒介构成威胁,但如果对因特网置之不理,失去的东西可能更多。所以,尽管还没有确定的商业模式,传统媒介还是不得不把手臂伸长,开始他们的因特网冒险。到1998年,美国已经有近两千家报纸、800家左右的电视台、至少151家有线电视和数百家广播电台上网,50家顶尖的刊物中47家上了网。因特网上,各种媒介汇聚一堂。?
随着上网人口迅速增加,报纸广告的大头——分类广告很快开始分流。在市场压力和网经泡沫双重作用下,传统媒介除了上网,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最冒险的是广播电视行业。由于因特网不是为娱乐而设计的,因此在实现商业化时,它的音频和视频信号传递受到带宽和技术的限制,远不能令人满意,究竟能不能为市场接受,什么时候技术能够成熟,需要等多久,成本将有多大,都是未知数。但是有分析家说,尽管如此,两年前,美国各主要电视台,ABC、Fox News、C—Span、CNN等,加上其他广播电台、电视台和有线电视台在因特网上播出的音频和视频内容总量, 已经比当时最大的广播电视公司还多。由于电视本身吸引了大量的广告,电视和因特网的结盟也被看好。很多公司,包括微软都在加紧宽带技术的开发,以便在因特网上播出电视节目。?
因特网提供的潜在媒介市场,引动了更大的野心。媒介公司、计算机行业的公司都希望在因特网上找到更大的商业机会。时代/华纳、迪斯尼、News Corpration的创立、微软的机顶盒计划,都显示了看好因特网媒介消费远期回报的意图。?
因特网上,媒介的跑马圈地轰轰烈烈地展开。
人们总是用用户增长了多少倍这样的数字来描述因特网的发展,又拿这些数字与电话、广播电视的普及速度相比较,无论在美国,还是在世界其他地方,自1995年以来,这些数字都显示了因特网的成长速度惊人,一次又一次,各种数字引起了人们的惊叹。席勒教授引用了这些数字,描述了因特网的狂欢,在这些欢呼声中,席勒教授肯定了因特网的社会影响具有复杂性,同时对网络提出了一系列疑问。?
首先受到质疑的是因特网环境的输出。即从美国和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输出新自由主义经济制度,从而为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建构发展的空间。70-80年代跨国企业和跨国电信业务的发展,以及因特网的冲击波,导致了1996年底WTO新加坡会议上28个国家签署信息技术宣言,根据这一宣言,到2000年,84%的电信设备出口和88%计算机及软件产品销售将享受免税。这一宣言的最大受益者是美国,因为美国是最主要的电信设备和计算机软件出商。1997年初,WTO约70个成员国又在美国的压力下,签字同意开放电信市场,一向受到国家保护的各国电信企业将允许外国投资进入,外国公司可兼并、建立电信公司或持有现有电信公司大份额的股份。《纽约时报》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协议第一次授权WTO进入70个签字国内部,去评估他们对本国一个重要经济领域解除管制的速度和效率。……一旦WTO发现某国有拖延的证据,在理论上,可以对该国实施惩罚。”?
结果是,穷国的电信事业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席勒教授承认,90年代以来,发展中国家的电信事业快速发展,但是他也指出,穷国电信事业大多由政府经营,一般采取高价长话费用补贴不成熟的国内电信服务,以及雇用大量劳动力。在WTO协议之后,大多数国家中这带社会福利性质的发展国内电信服务的政策被改变,代之以保护市场自由竞争的政策,加上际市场压力下,国际长途收费一步步降低,各国不得不提高市话收费,实际上为跨国企业提供了便宜的电信服务,而进一步忽略了农村,特别是贫困地区的人口。
其次,电信基础设施和因特网的发展并没有改善社会的贫富极化现象。席勒教授以美国社会为例,说明电信资本为适应贫富差距加大的现象,日益确切地定义了目标市场的消费能力,加强开发以高收入阶层为对象的新技术和新产品,同时降低了对普通消费者的服务质量。勒教授引用经济周刊的评论说:“没有其他任何行业比电信行业更努力地推动市场的极化。”
第三,信息时代是美国信息霸权的时代。全球信息技术企业的62%总部设在美国,美国的软件占有全球市场75%的份额,因特网市场份额几乎相等。很多国家的电信产品、技术和服务苦苦挣扎,最后还是败在美国公司的手下,如加拿大的媒介产品,法国电信的Minitel网络,德国西门子公司和日本NEC公司PC机等等。基辛格协会的管理主任Rothkopf著文声称,美国已经控制了“全球的信息和思想交流”,美国“要像当年英国控制海洋一样控制电波”。?
第四,因特网作为大众传播媒介必将受广告商操纵。美国的商业化媒介,尽管受到行规和社会机构的监督,广告主通过广告费和赞助形式控制媒介,已然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在这种背景下,网络作为大众媒介既没有行业规范制约,也没有职业道德准则供遵守,很容易就被广告主控制住了。虽然因特网发布广告的历史只有短短数年,但是已经得到了“以印刷媒不齿的方式销售言论”(即迎合广告主和赞助商的言论),以争取广告的恶名。席勒博士感叹道,到他的著作完成之时,还没有任何批评因特网商业化的声音,没有人提出商业化已经左右了因特网的发展方向,并控制了因特网。?
广告不仅锈蚀了因特网,更促进因特网媒介的垄断。只要广告对那些不那么流行的网站置之不理,那些网站必然就会出现财政危机,然后告别受众。而得到广告支持的网站则可以建立自己的绝对优势地位。目前,美国的1300家网站拥有全部网络广告的95%,10大网站据了所有网络广告的2/3。广告曾经促成了印刷媒介的垄断,现在正对因特网施行同样的手术。?
第五,在广告主控制的因特网上,必然出现“数字分化”——在富有且受过良好教育的用户和贫穷的非白人非用户之间划出一道界线。即使家庭上网的数量持续增加,也不能改变这种趋势。会有越来越多的网民行为调查来支持广告商细分市场的需要,对网络媒介进行横向和纵向的分割,进而形成由广告流动所划分的网络媒介版图。?
第六,席勒教授专章批判了网络对教育商业化的影响。他认为,教育已然被利用作为商业资源,网络加入之后,整个教育程序将面临重组。因为教育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这里不做详述。?
席勒教授对因特网媒介发展趋势有三项预测。从这些预测中可以看出,他并不看好因特网媒介。席勒教授认为,因特网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发展趋势是,一、从大众市场向细分市场转变,二、从国内市场向国际商场转变,三、从或然性市场向个性化市场转变。前两项不需要解释,第三项意为从提供通用的内容转变到为每个用户定制专版。这三项预测都是描述基于因特网的媒介市场的前景,即网络经营者向广告商组装和批发受众的规模和手段,将发生那些变化。这三项预测的第二层意思,就是不要指望因特网会为大众传播媒介带来什么新鲜空气。尽管它可以集文本、音频、视频于一体,尽管它可以无所顾忌地跨越国界,但是只它是商业性的,它就不能跳出传统媒介的经营窠臼,它的内容就要迎合广告主的要求。结果主流媒介网站的内容和传统大众媒介相差无几,非主流的或逆潮流而动的网站,也许不会死亡,但是一定会边缘化,和它们生存于传统空间的伙伴命运相同。
席勒教授此书纯然是从美国知识分子的批判视角出发的,总体上是以美国社会中的因特网为研究和批判的对象,只在个别地方涉及因特网和世界经济的关系,主要是因特网在经济全球化中的角色。席勒教授把因特网置于一个宏观的经济背景之中,在技术、经济和制度的互动中讨论因特网生长环境的建构和深层意义,在中观的媒介生存环境中讨论网终媒介的命运和前景,为我们思考因特网的现在与未来提供了一个十分具有启发性的角度。
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本书影响了我对中国版因特网的一些看法。?
作为一种通信技术,因特网的技术进步是以美国通信行业特定的经济和制度为支撑的,而这一环境又是从50年代就开始酝酿,并逐渐成型的。虽然我们看到,整个因特网及其生长环境至今仍存在着极度的不确定性,因为各个领域,包括时刻对商机保持警觉的企业界和对新生事物最敏感的媒介行业,都没有找到最佳的利用它的方式,各国政府也都没有摸清它的脾性,但是,它并不是无源之水。
更宏观地说,美国经济的新自由主义倾向,提供了因特网生长的土壤。也许应该说,只有在美国的土壤中,才会生出因特网这样桀骜不驯的技术。席勒教授在他的书中引用了Cynthia Beltz的一段话,描述了因特网为各国政府带来的惶惑,非常有趣,也非常形象:因特网是美国寻求打开全球电信市场最有效的同盟。它根本不需要多边谈判,就可以达到美国的贸易目标。它极大地降低了跨国服务的成本,提高了速度。因特网奔腾向前的速度瓦解了任何可能阻碍它或试图管理它的尝试。落在后面的全球电信供应商连滚带爬地要赶上因特网马车,与此同时,立法者正站在后面诧异,有什么东西刚刚从身边掠过。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因特网已经加入了竞争,越过亚欧的高额税率,抄小道进入电信服务行业。
因特网确实把电信服务的商业化带到了中国。中国电信服务的市场化可以说是从因特网突破的。因特网可以说是经济改革中市场力量与行政力量互动的一种新的资源,是电信市场环境建构的新作用点。?
不过,除了商业化的性质和无限提供、无限使用信息的可能性以外,因特网落地中国,就融入了中国现实的社会空间,虚拟空间中的行为和内容要受到现实社会中语言、地域、制度和价值观念的制约。毕竟巴比伦塔到目前还只是美好的梦想。就借助网络作大众传播媒介而言,不仅在媒介操作和内容管理上要借鉴它的前辈,也不得不继承他们所承担的制度限制、社会责任,还包括弊病。?
在中国,大众传播媒介兼具舆论工具功能,有关媒介的立法和行政管理原则和因特网的出生地完全不同,大众传播媒介的价值体系也很不相同,媒介机构一方面以党的纪律自律,一方面要小心翼翼地伺候广告主。生于中国领土的网络媒介,也面对同样的环境和同样的压力,尽管在做新闻的手段上它可能有一些优势。?
由于整体的经济发展水平限制因特网的发展规模,如电信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企业和家用计算机的普及程度,家庭可支配收入的构成,以及受经济发达程度制约的广告总规模等等,自然也限制了因特网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使用范围。这将会导致中国的网络媒介比传统媒介更积极地迎合城市、迎合有消费能力的阶层的品位,以便在有限的用户群中尽可能扩大自己能够批发给广告主的那一块。?
当然,作为网络服务商,可以开发新的经营模式,支持新媒介,而不是仅仅依赖广告。但是从传统媒介的经验来看,广告永远是媒介行业垂涎的大蛋糕。虽然现在中国的网络广告还很有限,影响力也很小,不过,网络媒介作为中国大众传播媒介中商业色彩最浓重的部分,最终会演变为和广告主最亲近的媒介。
注释:?
① (Manuel Castells,夏铸九等译,唐山出版社)P100?
②(Manuel Castells,夏铸九等译,诏山出版社)?本文中未指明作者的引文和数字,均出自Dan.Shiller:digital Capitalism。
(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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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academic.mediachina.net/article.php?id=2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