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周刊》封面文章:“司法独立的考验”
本期《新闻周刊》封面文章披露了奥巴马政府内阁间,在处理前总统布什执政期的虐囚事件的法律意见上的分歧。究竟是遵照宪法行事,还是秉承政府最高领导层旨意就成为现任美司法部长的两难选择。
美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Eric Holder Jr。)在独立日的庆典上浮想联翩。他此时并非对自己作为美国第一位黑人司法部长的事实思绪万千,而是在思考自己前任已遭遇到的如何忠实地服务于宪法和总统的压力。
在内阁成员中只有历届司法部长是出自于党派,但又要超脱于党派的官员。他们都试图在忠诚和独立性两者间找平衡。但几乎无人成功。霍尔德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认为,自己充当着总统团队中一员的角色,参与过奥巴马的总统竞选团队,并希望他成功执政。最重要的是,自己与奥巴马有着相同的价值判断。
霍尔德目前正以一种意义深远的方式在显现自己处于独立性边缘。据知情者向本刊透露,霍尔德现倾向于任命对前政府的野蛮审讯方式进行调查的检察官。这也是历届总统不情愿做的事情。如此决定必将令整个美国激愤,也会让华府陷入新一轮党派之争,甚至危及到奥巴马的包括医疗和能源改革在内的各项国内政策的优先性。霍尔德当然了解这一切。但他也意识到这绝非他个人的决定。
霍尔德自1976年从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后就在隶属于美司法部的公共廉正部(Public Integrity Section)工作。该部门充满着公正清廉的气氛,拒绝政治势力介入。但克林顿政府结束前,因对逃税和非法军火交易而逃亡的金融家马可?里奇(Marc Rich)进行赦免事件,令时任司法部长助力的霍尔德备受煎熬。他承认,按政治因素考虑行动的观念与自己骨子里的精神格格不入。他并不想在政府内任更高职位,只想回到真实的自己。但他夫人认为霍尔德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可望对以往做补偿。
外界对霍尔德的印象是不愿意卷入任何纷争。他在1980-1990年代出任华盛顿地区审判法官时,对犯人的量刑非常慎重,且表现非常强硬。他承认多年历练让他增强了参与工作团队的愿望。
任何一届政府都是对司法部长实力和坚韧的考验,而在现任白宫办公室主任伊曼纽尔(Rahm Emanuel)的指挥棒下更需特别坚韧。伊曼纽尔是一位总统意志的坚定执行者,他会无情地预先消除任何危及总统的政治威胁。他在克林顿任职期间就曾让司法部官员尝过苦头。也曾同在克林顿政府任职的霍尔德对此十分清楚。霍尔德与其助手都清楚地了解到,在他们要发起对前政府的审讯政策的调查时将会面临怎样的政局。
霍尔德是4月开始审查相关审讯政策。当他大量阅读相关文件后深感问题的严重。一些审讯人员超过司法部授予的法律权限的程度令人震惊。他曾私下对密友称,在阅读相关报告后令他作呕。
霍尔德最终对这宗前政府的事件是否涉及犯罪的调查,以及随后提起的诉讼会很快变得清晰起来。但如此做的障碍十分明显。因新一届政府回过头来对其前任行为进行调查尽管并非空前,但也实属罕见。他也能清晰无误地判断来自白宫信号的意义,因奥巴马给出的"在面对布什政府滥用权力问题上,人们应朝前而非向后看"的表态,已表明他已偏离了民主党和人权组织的左翼思想。
此外,霍尔德不可能动摇他从相关报告中了解到的中情局处理囚犯的行动指南。若公众了解到这些细节,必将引发要求进行独立调查的全国性浪潮。据知情者披露,霍尔德与其助手们正在讨论数个潜在选择方案和做如此敏感调查的标准。他们称,霍尔德正在寻找一个行为既庄重而有胆识的人物来担任此重任。
霍尔德自4月15日以来一直参与究竟是否应将布什政府授予对囚犯进行水刑(waterboarding)和其他严酷刑讯的法律意见公之于众的内部讨论。霍尔德的看法是,若不公布这些内容,意味着现政府承认如此做法和政策。但现任中情局长Leon Panetta,一个玩弄政治的老手反对全盘公开,认为这对政府招募特工和国家安全会带来危害。他赞同仅公开经重新编排过的版本。
但奥巴马做出的最终决定是全部公开相关档案。公众对最新披露的细节仅表现出厌恶,而不是震撼。白宫办公室主任伊曼纽尔随后宣布将不起诉那些执行授权采取行动的中情局特工。奥巴马也做出了"现在是反思,而非报应的时候"的表态。
伊曼纽尔和其他政府官员对虐囚政策的态度并不令霍尔德感到吃惊。自总统就职典礼以来的数月,司法部与白宫间的关系因日益增加的压力和言谈上的刻薄而受损。除了因审理被关押囚徒提出的诉讼案而引发两者摩擦外,白宫官员总是指责司法部让总统难看。此外,霍尔德自己也冒犯过白宫。他在演讲中评论美国种族问题时,因用词欠佳也招致白宫的白眼。
未来数周将彻底考验霍尔德的信心。在霍尔德于6月末再次调阅中情局总检察长有关滥用审讯权力报告后,他今后行动计划变得更清晰。他曾两次阅读过这份报告,首次是他作为一名调查可能进行起诉的犯罪事实和证据的律师,而第二次是以更深情感理解其中内容的方式在阅读。他私下告诉密友,他对报告陈述的政府官员以美国名义所作的事情感到震惊和悲哀。而令他做更深层考虑的是美国宪法究竟是否会成为摆设。(皖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