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概念》对美国的商界、公共服务部门和政府机构都产生了直接影响,而通用汽车公司却对它无动于衷。
本书出版于1946年初,二十五六岁的亨利·福特第二刚刚接管了濒临破产的福特汽车公司。当时,公司现金短缺,市场地位微弱,产品缺乏竞争力,管理更是一团糟。正如亨利·福特第二和欧内斯特·布里奇——深受通用汽车公司培训的执行官,后来被亨利·福特第二引进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在书面和口头上反复强调的那样,他们将《公司的概念》当作斟酒和重建公司的蓝本。几年以后,在1950年,通用电气公司将《公司的概念》作为其大规模重组的基本蓝图。此后20年,通用电气公司成为组织结构的典范,并引发了一场浩大的“组织革命”。随着这场革命的推进,整个非共产主义世界的大型企业几乎都按照由通用汽车公司率先尝试,由《公司的概念》最先阐述和分析的分权思想进行了自我重组。
本书一经出版,它也马上成了指导主要州立大学进行重组的文本。《G.I.法案》颁布后,二战老兵蜂拥而至,这些州立大学,如密歇根大学、密歇根州立大学、明尼苏达大学、俄亥俄大学和其他大学都发现,它们原先的组织结构已经满足不了急剧增加的学生。几年后,当美国整合其武装力量时,第一任国防部长詹姆斯·福雷斯特尔和乔治·C·马歇尔都向《公司的概念》寻求组织结构的指导原则。同一时间,当红衣主教斯佩尔曼为纽约教区寻找新的组织原则时,也想到了《公司的概念》;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随着纽约教区规模渐大,日益复杂,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组织法,《天主教教会法》在管理和组织的框架方面已经跟不上教区发展的需要了。
但是,通用汽车公司不仅不接受《公司的概念》,甚至故意漠视它的存在。
这与私人因素无关。相反,除了少数几个例外,我在研究过程中遇到的每一个通用汽车公司的经济都十分友好,甚至很客气,它们在战时生产的工作十分繁重,依然抽空向我提供帮助。我的问题再愚蠢,它们也会耐心对待,无一例外。他们中的一些人成了我的私人好友。没有一个人对我施加压力,要求我修改我的文章。
通用汽车公司最重要的经理,阿尔弗雷德·斯隆——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公司成长、决策和组织架构的主要力量——总是竭尽全力向我提供友善的帮助。本书出版后,他几番要我做客,征询我对位于纽约的斯隆-凯特灵癌症研究所和麻省理工大学斯隆管理学院——他最喜欢的两个项目——的看法。事实上,他还邀请我担任斯隆学院的管理学教授。我因为喜欢纽约大学商学院研究生院的工作而拒绝了他,这令他深感失望。
但是,通用汽车公司的大多数经济,首先是阿尔弗雷德·斯隆本人,根本无法接受本书。其实,他对我说过很多次,《公司的概念》迫使他坐下来自己写一本关于通用汽车公司的书——《我在通用汽车公司的岁月》(纽约:道布尔戴出版社,1964)。该书反驳《公司的概念》,旨在告诉人们一本关于通用汽车公司的书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应该关注那些问题。虽然《公司的概念》是当时惟一一本关于通用汽车公司的论著,但是斯隆的大作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到它。《公司的概念》被视若无睹的遭遇可以说是通用汽车公司及其经理的标准反应。本书未在通用汽车公司内部流传,也很少被提及,更不会出现在经理的办公室的书架上。《公司的概念》出版几年以后,被阿尔弗雷德·斯隆视为掌上明珠,由通用汽车公司投资并经营的工程学院——通用学院——开始教授管理学,本书也没有被列入推荐书目,事实上我被告知,甚至在学院图书馆的索引里也找不到它的影子。
通用汽车公司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反应,主要基于三个原因:(1)本书对通用汽车公司政策的态度;(2)本书关于雇员关系的建议;(3)本书要求大型公司“服从公众利益”。这些原因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通用汽车公司在战后的巨大成功以及随之而来的重大失败。
通用汽车公司的大多数经理反对《公司额概念》——有时甚至勃然大怒——首先是因为本书反复建议:通用汽车公司在二战结束后,在恢复和平时期的生产之前,必须慎重考虑是否应该原封不动地套用战前的政策。他们认为这种想法不但可笑,而且简直“离经叛道”。
评论家和通用汽车公司以外的读者大都认为《公司的概念》显然是站在赞成通用汽车公司和大型企业的立场上的。但是,通用汽车公司的经理们并不这么想。我在本书出版前,曾将手稿寄给通用汽车公司的经理。公司的自身发言人马文·科伊尔——当时,他掌管着通用汽车公司最大的分部——雪佛兰分部,正准备退休——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们的观点。他这样评论我的手稿:“一次对通用汽车公司的攻击,其敌意不下于任何以为左派人士。”此外,让科伊尔及其同事更为恼火的是随同手稿一起寄给他们的一封信。在信里,我首先指出通用汽车公司的政策已有20年的历史,而我认为20年前制定的政策终究是过时的,因此我们必须重新做出考虑。我指出人类发明的制度很少在经历了近四分之一世纪后依然是合理的。我还特别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当通用汽车公司从战时生产重归和平时期的生产时,是否应该认真考虑将雪佛兰分部从公司分离出去,独自成立一个公司。
顺便提一下,这是我与大多数管理学作家和理论家所不同的一个观点——大概也是我在学术界不是很受人尊敬的原因吧。我确实相信基本价值的存在,尤其是人类的基本价值。我认为只存在很少的基本问题。但是我不相信存在“一个正确的答案”。现有的答案很可能是错误的——至少如果不是其他方法都失败的话,人们也不会想到它们。但是,当我们检验管理政策和其他社会规律时,关键不是看它们是对是错,而是要看它们是否有效。我始终认为管理学不是神学的分支,它其实是一门临床型的学科。在医药实践中,对于临床医学的检验不在于治疗方法是否“科学”,而在于病人是否康复。在《公司的概念》出版8年以后,当我推出第一本系统的管理学论著时——现在仍然时全世界读得最多的管理学著作——我有意将书命名为《管理实践》而不是《管理原理》,虽然我的出版商指出这个书名会严重减少本书被大学列为教科书的可能性。
通用汽车公司得经理不能接受我对管理学的基本观点。他们自诩为这门科学的先锋,所以他们完全不能接受《公司的概念》(和我所有的管理学著作)所贯穿的观念:管理首先是实践,虽然与医学一样,它把很多科学研究的方法当作工具使用。
但是,尽管通用汽车公司对《公司的概念》所提出的种种建议不屑一顾(这些建议后来在我的另外两部著作《新社会》1949年版和《管理实践》1954年版中都有进一步的深化),日本人却对它们推崇备至。我在日本的声誉可以追溯到《公司的概念》,当时这本书很快就被译成了日文,并得到了热切的研读和应用;他们认为我对日本已重要经济力量的形象崛起,并表现不俗的工业业绩和生产力,具有重要的影响。此外,尽管通用汽车公司对“我的工作以及我为什么热爱它”这一竞赛的调查结果毫不在意,丰田公司却在50年代初期设法弄到了那份未曾公布的调查报告的副本,并以此为模版来改造自己的员工关系。(摘选)
《公司的概念》【美】彼得·德鲁克著机械工业出版社2006年3月
本书基于对沟通用汽车公司的大型调查,首次尝试揭示一个组织实际上是如何运行的,它所面临的挑战、问题和遵循的基本原理。
从三个方面对企业进行社会和政治分析:将公司作为独立的主体分析其运行。分析大企业能否实现它所处社会的信仰和承诺。分析公司目标和社会功能的关系。公司生存与发展必须处理好三个问题:持续产生有才能的领导。具有满足长期利益的基本政策。在实施各项政策时,具备不受人为因素影响的客观判断标准。
《公司的概念》是一本关于大型企业的著作,是一本绝不限于大型企业管理和经营的著作,是每个命运与大型企业发展息息相关的人,每个关注大型企业发展的人都绝不能错过的经典之作!其思考的广度与深度涵盖了所有正在成长为大公司和已经成为大公司的企业。
作者简介
彼得·德鲁克1909年生于维也纳,1937年移居美国,终身以教书、著书和咨询为业,是当代国际上最著名的管理学家,被称为“大师中的大师”。
在美国他曾担任由美国银和保险公司组成的财团的经济学者,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克莱斯勒公司、IBM公司等大企业的管理顾问。为纪念其在管理领域的杰出贡献,克莱蒙特大学的管理研究生院以他的名字命名——波得·德鲁克管理研究生院。
他著述述颇丰,包括《管理的实践》、《卓有成效的管理者》、《管理:使命,责任,实务》、《旁观者》等几十部著作,已传播到全世界130多个国家。其中《管理的实践》一书奠定了他作为管理学科开创者的地位,而《卓为成效的管理者》已成为全球管理者必读的经典。
2002年6月,美国总统布什宣布彼得·德鲁克成为当年“总统自由勋章”的获得者,这是美国公司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