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回目录
创新工场不是下金蛋的鸡回目录
一年前,谷歌大中华区前总裁李开复创办了自己的“微型硅谷”——创新工场。这个秘密工场至今不动声色,李开复带着一帮年轻人究竟在研制什么“武器”?这个独特的孵化器是如何集聚人才和激发创意的?它能否孵化出具有创新精神的产品和项目,决定着这个工场是否真正有价值。
李开复与创新工场的工友们去年底共度圣诞节。 (CFP/图) |
最多的时候,创新工场一个常规容量不超过3人的工作格子里,坐了12个人。 (王俊煜/图 |
“在我一生中,这是我时间最短缺的时候”
一年前,李开复辞去谷歌大中华区总裁,办起了创新工场这个新玩意。时至今日,这家创新工场仍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个宣称“帮助中国青年创业”的孵化器究竟能否成功,无论是业界还是媒体,都在猜测。
8月17日下午,南方周末记者来到中关村东路1号院,看见创新工场门口贴着一副红底黑字的对联:“兵戈铁马日夜兼程创新思,曲水流觞荣光绽放梦工厂”。如果你看到门里面那些满嘴蹦着英文单词的年轻人,一定会觉得这副对联有点古怪。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来访者登门,门里面的人见惯不怪,各忙各事,头都不抬。
李开复就坐在进门右手边第一间办公室里。这里是创新工场唯一一间独立办公室,也是他的会客室。室内只有一张办公桌、一个小玻璃圆桌和几把椅子。 屋里唯一的装饰就是墙上贴的手写体英文:Innovation Works,Rock on!(创新工场,加油!)据说出自他小女儿之手。
自从告别谷歌之后,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大学校园里激情洋溢地发表演讲的李开复了。他每天八点左右到办公室,通常是最早到的一个,被大家调侃为“老 年人起床比较早”。李开复生于1961年,在平均年龄27岁左右的团队中,的确是最老的一个。有人开玩笑说,李开复一个人就把创新工场的平均年龄拉大了很 多。
他用红笔在白板上画出一条时间轴,对南方周末记者比划着创新工场的孵化工作——助跑计划,给那些未创过业的人三个月时间证明自己;加速计划,对 有过创业经验的人,投钱加速他们创业,六个月时间;基金计划,对于做得最好的项目,创新工场基金投给他,这一阶段是九个月时间。
他说,创新工场的战略方向包括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和云计算。目前已经投了12个项目,分别处在不同阶段。“在我一生中,这是我时间最短缺的时 候。”李开复平时在办公室,除了接待一轮轮的访客,也会每周拿出一小时,在办公室接待工场任何一员。他同时担当项目的军师、教练,亲自体验团队的产品,并 写很长的邮件提出自己对产品存在问题的意见,虽然它们并不一定会被采纳。
李开复的微博一直在更新,主要是关于创新工场的人和事。8月中旬,有媒体报道质疑创新工场是一个空壳。李开复迅速在微博上回应说:“我们基金足 够用五年(是美国类似孵化器的10倍),我们的团队已经把场地挤爆即将搬家,我们的项目有超过10个,每周有顶尖VC来想和我们跟投。”
他最近一次在媒体露面,是他7月初参加浙商大会,在会上表达了欢迎浙商加盟的意思。这被人解读为创新工场缺钱、想圈钱。李开复还没开口,创新工场的新闻发言人王肇辉就解释,工场不缺钱,那次活动是一个老朋友邀请,不好拒绝。
李开复每天的工作日程很满。有次他无意中透过玻璃门看到一个熟悉的投资人的身影,低头看了看日程安排,并没有这位朋友的名字,他赶紧出来招呼,“我们今天有约吗?”结果对方告诉他,“没有。我是来见你们一个项目负责人的。”然后转身走进了隔壁会议室。
这个小插曲给他带来的欣喜大过尴尬——已经有人来看创新工场孵化的项目了。
“这里都是冒险家”
进门右手边的一大片,直到一面挂着50张左右照片的墙壁,都是创新工场大平台的服务部门,包括行政、人力资源、孵化、商业、法务、财务,还有用户体验,大约40人。他们属于创新工场的Matrix(母体),服务于创新工场下面的每一个项目。
他们来到这里,各有各的故事。
有个高鼻子的英国人坐在其中比较打眼,他叫易可睿(Chris Evdmon),主要负责孵化,他的汉语表达已经相当清晰流畅。走到他跟前,王肇辉总爱硬着脖子模仿他说汉语,他则笑着听。
易可睿曾作为天使投资人在新加坡和北京投过9个项目,还是一只私募基金的合伙人,甚至自己还写有一个孵化机构的计划书。去年9月,他希望加入创新工场,就给李开复写了一封邮件,并附上计划书。5分钟后,他就收到了回信。见过几次后,他成为这里的第11号员工。
律师裘伯纯在一百多号员工中是罕见的着正装的人。他是第10号员工,海归,曾在路伟国际律师事务所就职。去年11月,在和李开复面谈后的第二 天,他就收到了创新工场的工作邀请函。他问对方:细节在哪儿?对方回答说,在合同里。又问:合同在哪儿?对方答:那要律师写。再问:律师在哪儿?回答:律 师就是你。“所以,我自己写了自己的合同。”他说。
支付宝前架构师、台湾人蔡学镛也在其中。他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黑黑瘦瘦,声音柔和。但其实他已是IT界的老前辈,从小学起(1983 年)就开始写代码。在创新工场一名工友的邮件邀请下,他到创新工场看了看,然后成为这里的架构师兼首席布道师(向外传播公司的产品和技术)——这个职位让 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很困难,别人通常会问,你是什么宗教的?
到今天,以裘伯纯为自己拟定的合同为范本,一共有170人与创新工场签约。他们多数是工程师,坐在照片墙壁左边的位置。
这些工程师很多都是创新工场的分析师张亮和黄继新找来的。李开复希望他们俩不要来办公室上班。
他们两人原来都是媒体人,现在专门负责找人、找项目、服务项目。张亮说,找工程师特别难,谈20人能找到1个就算不错。一些大公司搞人才垄断,不用面试直接给工作邀请函,把好学生全招走了。
很多人带着项目进创新工场就是看中了他们的服务。乐啊网的李琪缘、田鸿飞,Elex项目的唐彬森都是如此,诱惑他们的就是创新工场能帮他们招 人。当然,创新工场在母体平台上能够提供的行政、法务、财务,以及产品规划发展等服务,也是吸引他们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些要素,使得创新工场区别于其他 “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风投。
创新工场招人并没有太多窍门,更没有猎头公司帮忙,主要是靠圈内朋友介绍,一个个谈,一轮轮面试。
创新工场能招到这么多工程师,不得不感谢李开复在校园中的影响力。创新工场的工程师,绝大部分是毕业一两年或者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不少是实习 生。但也有很多成熟的工程师不愿意来。一名工程师本来已经答应了来创新工场,但是父母每天给他电话,让他千万不要离开大公司去小公司,最后真没来成。
“很多人不愿意放弃优渥生活。中国不是有冒险精神的地方。”张亮回头看了看格子里的工友说,“这里都是冒险家,起码愿意做事情。”
“没准我们第一个上市的是装修公司”
创新工场的小格子间已经人满为患。最多的时候,一个常规容量不超过3人的工作格子里,坐了12个人。“我们又丧心病狂地在格子中间加了小桌。”有工友在微博上自我调侃。基本上,每一个工作格子里就是一个团队,也是一个孵化项目。
8月初,创新工场租了2楼的一个会议室,分流了两个团队约50人下去。16楼的办公室,终于宽松了一些,2楼会议室变成了“网吧”,四长溜会议桌上挨个摆着台式电脑,门口还有一横排。
“我们坐的是前台加网管加保安加小卖部的位置。”25岁的王俊煜说。
这个穿着绿色长颈鹿图案T恤的年轻人,曾经是谷歌用户体验团队的一员,现在是创新工场推出的第一个产品、一款智能手机管理软件“豌豆荚”的负责人。
豌豆荚正在走公司注册的流程,王俊煜前不久被团队另一位成员告知,自己是公司法定代表人。豌豆荚是创新工场内部孵化的项目,创始人模糊,王俊煜 只是后来才以产品经理身份加入团队,从来没有人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leader(领导者)。我刚来的时候,觉得是一个尝试,现在 是一件非常认真的事情。”他说。
9月8日,创新工场将搬到海淀桥附近的第三极大厦,面积将是现在办公室的三倍,北京市和海淀区政府还将免他们三年的房租。“没准我们第一个上市 的是装修公司。”创新工场用户体验总监吴卓浩说。他现在兼任创新工场新办公室的装修工程负责人。吴卓浩浓眉大眼,乍一看也像是个憨厚的大学生,但其实出道 很早,圈内颇有名气。他在2002年读研期间在微软研究院兼职,毕业后进谷歌。
新办公室装修原本请了装修公司,但是达不到工友们的要求,于是自己动手。每一件装饰都是工友自己做的,拍照、画画、设计,还有一起玩游戏玩出来 的作品——占领地球(工友用手印印出地球的形状,上面有大家的畅想)。他们还根据工友平均身高,把桌子提高了三公分,以减少伏案疲劳。
“创新工场不是下金蛋的鸡”
“我们想低调一点,但是低调不起来。”徐磊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媒体和公众很关注创新工场,但目前所有产品还在早期,“它们千万不要成为 Super Star(超级明星),否则我们这是在拔苗助长,会死得很快。”徐磊是创新工场战略发展部经理,今年4月加入,也是这里为数不多有成功创业经 验的人。“我们的产品中,没有改变世界的,也没有多么了不起、让人跌破眼镜的产品,但是也让人蛮自豪的。因为它们多数是在短短几个月内做出来的,超出了我 们的预期。”李开复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
易观国际董事长于扬在8月25日参观了创新工场。他在微博上说,特别印象深刻的是创新工场定期闭关的理念,通过这种方式排除外界干扰,专注于项目的推进。
机锋网CEO谈毅对创新工场颇有微词。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创新工场帮助别人创业很好,挖人也事小,但是他们专做一些克隆拷贝的事情,会不会 变成第二个腾讯?“创新工场不是下金蛋的鸡。媒体和同行预期有点过高了。对天使投资模式不够了解,像iPhone这样的产品,不是天使投资做的。”徐磊认 为,革命性创新十年一遇甚至更长,所以创新工场目前着眼于把细节上的创新做得更深入,让产品更有生命力。
国外类似的孵化器,最早要追溯到1996年成立的Idealab,但是用王冉的话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从中诞生出一家真正对产业格局有长久实质影响的公司来。”
在中国,创新更是近年各级政府的口号。创新工场成立之初,李开复去各地演讲时,分别见了很多省市主要领导,他们都表示了极大兴趣,盛情邀请李开复去开设分公司。当时创新工场回复说,请给我们时间,把平台搭建成熟再考虑下一步。
杭州已经等不及了。2009年11月18日,赛博(杭州)创业工场正式揭牌,并打出了“北有李开复创新工场,南有赛博创业工场”的口号。
创新工场能走多远回目录
创新工场创了怎样的新?以李开复的名义,这种类硅谷创业孵化模式在中国到底能否走远?
作者:苏娟
埋头苦干一年后,创新工场交出了一份似乎难以服众的“创新”成绩单。
“创新工场有那么好吗?”9月下旬,一篇质疑创新工场产品创新细节的豆瓣文章在新浪微薄上被快速大量转载。来自业内外的意见领袖或是草根人士集结成了对创新工场创新能力进行质疑的主流声音,矛头直指其发布的5款年度创新产品:本地化手机操作系统“点心”、Android手机助手软件“豌豆夹手机精灵”、移动应用统计分析工具“友盟”、移动平台图片处理软件“魔图精灵”、社交及网页游戏开发发行平台“行云”——“模仿抄袭”、“不具备任何竞争力”等论调一时间甚嚣尘上。
值时,创新工场刚刚举行完年度庆功大会,准备搬入他们精心设计过的位于中关村第三极大厦的新办公室,“工友们”正热情高涨地憧憬着未来。
对于外界的负面看法,李开复用“微创新”理论进行了回应,他说,发明者往往不是最后的赢家。比如Xerox发明了图形用户界面,但苹果、微软是赢家;Visicalc发明了spreadsheet,但Excel是赢家;Mosaic发明了浏览器,但IE是赢家;LexisNexis很早就做了搜索,但谷歌是赢家;Friendster很早就做了SNS,但Facebook是赢家。“所以,重点是谁能在正确的时机,把技术做到普及。”李开复坚称,创新工场将发掘出下一个中国的百度、腾讯。
不过,另外一种声音更加刺耳。研究移动互联网的Frost & Sullivan中国区首席顾问王煜全直接推翻了李开复的“微创新”理论。“在谷歌的平台上做微创新不是找死么?等于帮谷歌探路,做好了他们全收!”他认为,在中国的公司环境下,等着被模仿的微创新没有前途,风险投资机构如果不愿冒险去做真正有核心竞争力的创新,就是最大的冒险。
王煜全的言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认同,围观的质疑声几乎让李开复百口莫辩。“现在下那些结论还太早,我们过几年再看。”面对引发此次讨论的本刊记者,李开复很耐心地敞开了心扉。
调试中的孵化车间
“我们希望做一个黄埔军校,创新工场的产品就是公司,就是创业的高科技公司。我们的模式是天使投资加上创新产品,然后把它规模化,可以让一个人的力量帮助几十个公司,甚至是几百个公司。”在去年的成立大会上,李开复这样定义创新工场。
“成立之初的设想是,只接受创业者带着他的想法来,甚至不带想法也可以投。”李开复说。为此,创新工场设计了工程师、用户体验设计等种种不同的工作,在应聘团队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人,把他们的想法与创新工场的想法,拿来做一个综合筛选,从中挑出最可行的创意,再去确定创始人及其合作伙伴。
于是,仅带着清晰想法、尚处于草创期的弱组织化创业小组成为了创新工场的首选。用创新工场资深投资经理黄继新的话来说,这样做便于在种子阶段进行孵化帮扶,也是目前天使投资机构做得比较少的市场空隙。当然,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初期资金投入不必太多,占的份额却可以相对较大。
开始并不顺利。“前4个月,一个中意的创业者和项目都没有找到。”黄继新说。在过去一年间,他与另外一名投资经理张亮分别去了深圳、大连、厦门、杭州、成都、上海等地寻找项目,他的感受是,李开复对于创业者的吸引力未必会在一开始就平移到创新工场上,需要更长时间来构建沟通和信任的渠道。
另外几家创业团队则表示,他们对创新工场所能提供的技术交流平台以及资金是感兴趣的,但无奈对方有自己的标准,他们不希望自己已有的架构被打散重组。
情急之下,创新工场开始自己先启动内部项目,目前公开的除“行云”以外的前四款产品便由此诞生。李开复将这一过程归结为初期所走的一小段弯路。“自己带着工程师做项目,既是投资者,又是创业者,就像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搞得很累。”到后来,口碑和名气与日俱增,越来越多的优秀创业者陆续加入。这些人包括原百度移动总经理张磊、原腾讯移动产品总监游敏丽、开心农民创始人唐彬森等。
目前,针对不同的创业阶段,创新工场提供了三种全新的孵化计划:针对有商业创意但没有创业经验的年轻创业者的“助跑计划”、针对高端人才的“创业家计划”,和针对有经验创业团队的“加速计划”。此外,随着与创业者接触的深入,创新工场也在灵活调整自己的对创业团队的要求尺度。比如不再局限于找寻极小规模团队,最近一个进入创新工场参与“加速计划”的团队便多达18人。
“厉害的创业者很难找。”李开复感慨,他眼里的优质创业者并不是崇拜他的高校学子,而是有着与生俱来创业血统的经验型人才,最好是有成功经验,或者从失败中真正得到教训的那一群人。
一位未能与创新工场谈妥收归计划的创业者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最有生命力的物种一定不是被圈养出来的,需要自己去摸爬滚打,创新工场也许很好,但他们能提供的帮助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来做,而且是量体裁衣。”他认为,每个优秀的团队组织都有着鲜明的先天个性,很难被深度孵化,因此,创新工场可能会吸纳到比较好的团队,但一流的创业者很难选择他们。
有天使投资人也怀疑这种对于创业者的集中养殖模式。“试想,将来自天南海北的芒果、石榴、苹果等水果放在同一个‘温室’里能长成好的味道么?”从他接触的各地创业团队来看,地方特色带来的创业团队风格都非常不同,创新工场却试图说服他们统一来到北京进行集中孵化,这显然会遭遇一些抵触。
不过,创新工场将林林总总的质疑当作每一家创业企业在成功之前都会遇到的挫折。这一方面诚如他们所解释的,中国的创业者遭遇的困难比美国硅谷大得多,所以他们需要的帮助也更多;另一方面,这多少也有降低投资风险的效用;此外,极少被提及的是,事实上创新工场的投资占股里,“孵化服务”也占据了一定比例,因此意味着同样的投资回报。
只是,照此逻辑,创新工场依旧需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如何让这些创业团队在受到帮助的同时,又保存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并适当保持在中国企业环境中备受推崇的狼性?
就像是一个保姆,创新工场目前的主要孵化功能是帮助创业者解决他们无暇顾及的“琐事”,然后再在他们对竞争对手进行弯道超越的时候助力一把。这些服务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第一是招人,创新工场有“10万人才库”来供这些创业公司挑选,这是任何一家创业公司都很难企及的条件;第二是对创业计划进行优化;第三则是为其提供品牌及市场资源上的推广帮助,例如“点心”与夏普的合作,基本上由李开复本人一手促成。
这或许将大为缩短项目孵化时间,“我们希望,刚开始创立一个公司也许要花5个月,而一年以后再做同样的公司只需要两个月。”李开复说。
他同时表示:“这比让他们独自在外发展所遭遇的风险确实要小,但我们不负责打理一切。”涉及技术以及公司发展方向等核心问题,创新工场不会亲力亲为帮他们去做。“你要什么都不会,我们也不会选择你。”黄继新说。
走出谷歌后,李开复的这一新事业简言之就是把VC们专长的找项目、估值、谈判等环节去掉,只做自己擅长的——管理创意的诞生及产品转化。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曾在10年前备受追捧,但这些年来罕见成功案例的商业模型:孵化器,尤其是以个人品牌做为背景支援的孵化器。
这也许是个可以让“鸡蛋”更快孵出小鸡的“催熟工场”,至于说这些小鸡本身是不是优良品种、能不能变为优良品种、会不会顺利地被买主相中,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更核心的问题是,李开复已经迈出了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步。
微创新是非
已经有来自创业者的另外一种担忧——创新工场的“微创新”孵化模式隐约让他们看见了另外一个“具有侵略性的”腾讯,甚至影响更大。在对记者的诉苦中,他们大多要求略去自己的名字,不希望成为创新工场的敌人,因为另一方面,他们有可能在某一天需要创新工场帮助。
愿意挑明身份的是机锋网,其创始人谈毅讲述了他们与创新工场之间的不愉快经历。据说去年年底,创新工场创始合伙人汪华曾与投资经理张亮去找他们谈过合作,由于机锋网团队规模过大,不符合他们的投资愿景,合作未能谈成。不想接着却发生了让他们感到恼火的挖人事件,前后有两名核心员工离职或被半路拦截加入创新工场。“这两个人知道我们的核心商业机密甚至包括代码,因为当时还是朋友的关系,就没签署保密协议。”“后来他俩又过来我们网站发邮件挖人,我们就封了他们的ID,这类信我们收到过好多封,现在都保存着。”谈毅说。
机锋网表示,在产品层面他们并不担心来自创新工场的竞争,因为对方不一定就能做好,只是如果核心人员不断被创新工场吸附过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另外一些更小的创业团队则有可能面临整个项目团队被挖走的风险,原因显而易见。
事实上,不管有意或无意、主动或被动,对于非创始人性质的创业公司员工而言,创新工场的确意味着较大的诱惑。甚至包括腾讯、百度在内的大公司,也有不少优秀员工相继被挖走,坊间甚至流传着“马化腾亲自给李开复发短信,让他‘手下留情’”的段子。对此,李开复只是淡淡表示,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不会说。
在初级创业者眼里,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比腾讯还可怕,同样是做“微创新”,腾讯是在看到成熟模式后搭团队去做,而创新工场则在创意初期就会下手。当大家的想法差不多、所做的创新又大同小异时,人员的流失基本就意味着产品流失。
这同时也意味着创新工场的项目随时有被腾讯等大公司吞噬的危险。搜狐CEO张朝阳前些天公然表态,在中国,小公司的创业风险非常大,大公司只要高薪挖走创业公司的人才,轻松“抄袭”就行。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互联网产业永远只有几家巨头在做,小公司没有生存空间。
不过,李开复看上去仍然信心满满。他认为,大公司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威胁,因为他们不可能什么都做,必须要与其主业保持一致,否则就意味着风险。他对微创新在中国的可行性分析说:1、中国公司(例如腾讯)的微创新(体现在):关注用户,积少成多,最终也能耳目一新;2、美国大部分公司也是微创新的结果(包括 Facebook、微软);3、苹果和谷歌是真正有革命性创新的公司,中国和亚洲很难出苹果、谷歌,主要是因为教育体系,我们和美国的水平相差 50~100年。
对“微创新”持鲜明反对态度的王煜全则继续否认李开复的说法。王认为,中国的百度、腾讯之所以可以凭借模仿式创新发展壮大,是因为当时做微创新的公司并不多,他们只要看准方向深入下去就会有机会。而目前的中国,微创新遍地皆是,因此机会反而存在于那些真正愿意做独特创新的公司中间。
“目前的这几款产品由于时间问题,并没有能够改变世界的、让人跌破眼镜的能力,但并不表示我们正在孕育或接下来孕育的项目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李开复并不急于证明什么,“我们只是不会傻到一开始就向所有人说。”
超级天使李开复
不管外界如何质疑,进入第二年的创新工场的表现仍然超过了自己的预期。从当初的“光杆司令”到200多人的团队,李开复在运作创新工场一年后成绩斐然:12 个项目;管理团队基本成形;没团队、没项目、没资金的质疑渐渐平息。李开复同时透露,创新工场即将启动新一轮数亿元人民币的基金募集工作。这样的运营成绩得到了外界的一致认可,李开复本人更是为之打出了85的高分。
不过,至今人们还是很难判断,创新工场的表现究竟是李开复的影响力使然,还是一家有着健康机制的创新性投资孵化机构?李开复和创新工场之间,将会形成乔布斯之于苹果的深刻烙印吗?
李开复的创新工场依然沿袭了美国传统上的三大天使投资孵化模式(吸引风投、上市、出售),被国外媒体称为“杯子里的硅谷”,而又依据中国特色做了更细致的工作。天使投资在中国本身是一条极少数人走的路,而创新工场这么早期的创业孵化以及投资,则更加人迹罕至。中国不像硅谷那样,身处具备良好并购机制的美国,大公司往往愿意自己搭台唱戏,导致天使投资资金退出时少了一个重要通道。
如果找不到良好的退出机制,创新工场所孵化的公司就会有“断奶”的危险,除非能找到愿意接手的VC,或者盈利能力强到可以坚持走到上市那一天。
为此,创新工场正在尝试一种新的创投模式——在天使投资外,在看好的项目上跟随外部风险投资商追加投资,以使得企业上市的时候能占据足够份额。如果用于这笔投资的基金足够分量,一方面将为前期的天使投资留后路,使得优秀的创业种子不致受外部VC供给不足的影响;另一方面,创新工场将有主动权陪同一个优秀的 “种子”公司长成参天大树,最后获得高额回报。
这种弥补天使投资与风险投资缺口的行为已经在国外兴起,被称为“超级天使”。他们拥有天使投资人与风险投资机构的双重特质,往往进行规模化投资孵化。但与李开复所不同的是,超级天使往往都曾是创业企业家,他们中的有些人出身于谷歌(Google)和贝宝(PayPal)这样的公司。也因此,他们在技术领域、传统天使投资人和大型风险投资机构都拥有非常广泛的人脉关系。李开复目前具备这样的人脉资源吗?将来呢?
通常情况下,超级天使投资公司的单笔投资都不到50万美元,某些投资的数额可能达到数百万美元,不过,很少超过100万美元。当一家处于“种子阶段”的公司需要50万至200万美元的种子基金时,超级天使公司更愿意联合其他投资者共同投资,而不是单独行动。但创新工场则表示,在天使阶段,不希望与其他机构合作,除非有特例。
此外,这种超级天使非常灵活,相比较将投资公司交给食物链的上一层,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风险投资机构,他们更愿意在看到企业成长性时说服大公司买下自己所投资的企业,这样的风险更小,资金回笼更快。道琼斯风险资源(Dow Jones Venture Source)的数据显示,目前看来,传统风险投资机构持有一家公司股权的时间通常都在5至9年之间,但超级天使通常会在4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退出所投资的企业。但显然,创新工场在中国缺乏进行大公司并购的资金退出环境,这意味者留给创新工场的投资回报周期会更长。
有怀疑的声音认为,这种催熟即卖的“工场式”孵化模式有可能扼杀真正有潜力的公司,但国外的超级天使们表示,如果发现了这样的企业,他们并不会错过,而是进行精心养育以卖得更好的价钱。但另一方面,一般意义上的孵化对象,就将被打造得更加像“快销品”。
不管怎样,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这种规模化的早期投资孵化,收益也将是规模化的。李开复的预期是,“如果我们这五年孵化出100个项目的话,最后希望看到已经有7、8个上市了,有20个可以赚点小钱,还有20个半死不活,另外还有50个死掉了,大概是这个比例。”
却已经有政府部门热切地邀请创新工场到当地开设分公司了。李开复则表示,虽然创新工场的模式有可复制性,但并不是现在。“我们需要看到更大的把握性,所以明年至多再开设一家分公司。”
李开复并不是一个有经验的创业者。甚至他自己承认现在也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创业者,那么,他能够同时扮演好创业者与创业导师的双重身份吗?
对于光环笼罩下的创新工场而言,目前所面对的种种质疑未必是一种坏事,因为可以让这家探路中的创新型企业保持警惕性,他们的优势与强项有目共睹。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留给创新工场的时间至少还有五年或者更长,用以完成一个投资回报周期。即便孵化模式中途出现大的困难,他们至少还有一条退路——拿着这些钱,去招聘更有经验的人,做更为纯粹的投资。这样看上去,存在较大风险的,反倒是那些创新工场里的半成品,还有半死不活的20个、死掉的50个。不过,没有风险的还是创业和创新吗?
参考文献回目录
http://tech.sina.com.cn/i/2010-10-12/1557473711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