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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利珉大起大落背后寄生产业丛生
聚划算是阿里巴巴最耀眼的一颗新星，却也成为了最具“破坏力”的一个焦点。
2012年7月5日，阿里集团公告称，经杭州警方确认，聚划算原总经理阎利珉(花名：慧空)因“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被刑事拘留，目前案件调查正在进行中。
从今年3月阎利珉“被免职”开始，这家在过去两年内一直处于上升态势的公司，开始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质疑和考验。
还原阎利珉
“被免职”并不是最重的处罚，这是很多阿里巴巴的员工没有想到的，其中或许还包括阎利珉本人。
这个消息来得非常突然，阎利珉的一位同事向南都记者表示：“公司里几乎没人目击他的离开，但上周还在一起吃饭的人，这周就彻底从公司消失了。”从一位曾经带领团队获得“金旺旺”奖杯的业绩英雄，到因为管理失职而下台，接着又变成犯罪嫌疑人……如此地大起大落，让不少熟识阎利珉的人扼腕叹息。
在阎利珉的带领下，聚划算用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了101.8亿元的销售额，团队也从最初的3人小组变成了百人团队。即使是在人才辈出的阿里巴巴，聚划算和阎利珉都是难得的耀眼新星。
在阎利珉的一位前下属看来，聚划算的迅速发展，和阎利珉本身的职业发展是一脉相承的。“两年，阎老板从一位项目组长，变成阿里集团旗下一家独立子公司总经理，升得就像坐火箭一样。”在聚划算，大家习惯称阎利珉为阎老板。
在这位下属看来，那时的阎利珉已经是M 4级别，有期权，这些期权等到阿里巴巴上市就能变现。“我知道的涉案金额，和他每年看得到的年薪奖金，还有期权相比，并不值得一提，想不通。”他不愿意透露所谓的涉案金额，但他曾经亲眼目睹，阎利珉因为“质量不过关”连续两次拒绝一个其他部门介绍的单子，当时弄得非常不愉快。“从做人的角度来看，他一直很谨慎和低调。”
从工作的角度来看，阎利珉在朋友和同事看来是一个“有想法”和“执行力”的人。一位熟悉阎利珉的人士表示，聚划算最初的崛起和他的这些特质还是有关系的。
聚划算在创立之初只是一个“项目”，2009年底2010年初阎利珉当时的老板令狐冲，后来给他拨来了两位组员，不久之后在2010年3月22日聚划算低调上线。
上述人士表示，阎利珉强大的“执行力”在于，在项目初建时，他亲自一家家去拜访商家，说服他们接受聚划算，累积了最初的一批商家资源，成为聚划算快速成长的基础。“当时，大家很难想像聚划算会成为卖家蜂拥追捧的平台。但现在看来，聚划算是阿里巴巴近年最成功的创新项目之一。”
速度背后制度缺失
聚划算真正的转机出现在半年后。当年的9月9日，聚划算推出了“奔驰团”，三个半小时内305辆Smart售罄，当天聚划算的日访问量超过百万。
同一年，世博英国馆“圣殿种子团”开团，从蒲公英造型的英国馆中取出的3万颗“圣殿种子”在10秒内被抢空，日访问量突破300万，为聚划算赢到了足够的人气。这一个案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了阎利珉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一年，聚划算的销售额突破5亿元，员工增加至20人。当年底，阎利珉从时任淘宝C E O陆兆禧的手中接过了“金旺旺”奖杯，聚划算成为年度最佳团队。后来，在阎利珉“被免职”时，他发了一条微博“别了，聚划算”，微博图片用的正是这个金色的人形奖杯。
如果说2010年，中国的团购行业处于整体高速的发展中。到了2011年，聚划算已是“逆势奇葩”。2011年，中国团购行业进入调整期，裁员、撤站风波不断，但聚划算销售额仍然急速增加至101 .8亿元，员工增至百人。
这一年，聚划算宣布独立，成为阿里巴巴集团旗下的一家独立子公司，阎利珉出任总经理，汇报给时任集团秘书长的邵晓锋，成为其阿里巴巴职业生涯的高峰。
团购导航网站团800联合创始人胡琛向南都记者分析称，聚划算和普通的团购网站，就像是“中央台”和“地方台”的关系。“一是淘宝本身潜在的受众基数大、知名度高，保证了卖家的销售量；二是聚划算的交易记录和商品销售，在淘宝卖家记录中会得到累计；三是卖家后续可以通过旺旺、短信、邮件进行二次营销，加强用户黏性，这些都是其他团购网站望尘莫及的。”
这种优势最终形成了一种强烈对比，一般的团购网站销售要去“抢单子”，而聚划算的商家报名，让小二们看都看不过来。聚划算的这种优势，如今仍在发酵。
在从事食品销售的小曾看来，聚划算的小二都很忙，“有时候下半夜都来找我杀价”。他告诉南都记者，聚划算今天所出现的问题，并不只是腐败，小二缺乏营销经验也太忙了，“一个人要管5个城市的团，一个团一天就要有好几百张单，看都看不过来。”
让他感到困扰的是，因为缺乏经验，小二给商品排期并不成熟。他举例称，去年他推一个69元食品团购上聚划算，两个星期后聚划算上出现了一个几乎一样的单子，但售价是29元。“这会让买家觉得我是在骗他们，到头来(上聚划算)好事变坏事。”
寻租空间如何滋生
聚划算的快速成长，颇有些无心插柳的意味。从现在看来，技术、业务、人员的更新与增长，并不匹配。
“人工审核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但过多的商品数量，过于广泛的类目品类，导致这种机制本身蕴藏漏洞。比方说有40个人报名，最后经过几轮筛选，有10个人达标，但最终只有一个上，不同人看会产生不同的标准。”一位小二向南都记者表示，聚划算的产品形态，与其并未能及时更新的规则形成了资源洼地和寻租空间。“说句不好听的，做了手脚的未必看得出，没有做手脚的也可能被误会。”
聚划算的机制一直在改革，到2011年上半年，一个商家从报名到参与聚划算，已经需要经过机审、一审、二审、内审、终审等多个环节，但人工因素仍然存在。
在上述小二看来，聚划算的技术更新，远远没有追上业务的脚步。“一直到分拆后，聚划算才成立专门的技术部门。”一件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去年中聚划算内部已经意识到有“腐败”出现，因为“连坐”制度阎利珉“被警告”，但这个奔跑中的业务并没有来得及停下来。“你要知道，中国电子商务在过去的三年间，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打仗。”
这种心态，同样存在于卖家之中。2010年9月创办商城的小张，已经不记得公司提交的聚划算上线申请方案被否决了几次。“对方回复的理由是价格优势不明显，文案信息不齐全等。”一开始，他曾经试图开发高质量产品，写出最高水准的文案，但后来研究聚划算上线的产品，有很多都没自己的有优势。
不过，创业之前做了十几年营销和运营方面工作的他深谙商海之道。大约在一年后，他开始尝试“拉拢”小二。“尤其是主管，他是排期的隐形‘操盘手’，虽然没有上线的直接决定权，但对流程以及审核的细则比较清楚。会告诉你近期聚划算排期的计划，什么样的商品被录用的几率较高，帮你完善提交的商品申请单并全数提交，上线的几率几乎百分之百。上排期的机会就多很多了。”
业务成交后，根据不同的产品，他会给小二提成，一般是3%。但他认为这对小二并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大部分卖家主打的还是“人情牌”。“请吃饭、唱k、旅游，送价格较高的公司的礼物，是常用的办法。”
淘宝外围寄生产业丛生，综合上述小二和小张的意见，一类是走概率的，即正常的项目本身就有一定的机会入围，如果刚好撞上就能收费；一类代理公司内部有熟识的小二，可以对上聚划算的项目进行沟通。而小二参股的比例其实少之又少，例如2012年4月公布的“爱婚婚”案例并不多见；而更多的人，其实像小张一样，打的是人情牌。
2012年阿里巴巴廉政部正式亮相，阿里巴巴首席风险官邵晓锋公布，2012年共完成22件案件调查，查处违规员工27人，移送司法机关6人，外包人员3人。但摆在阿里面前一个更大的课题是邵晓锋所说的，是要“推进资源市场化、透明化、公正化，最大程度减少滋生腐败的土壤”。告别阎利珉时代的聚划算，正在进入竞拍时代。从6月底开始，聚划算的上架流程开始变更为报名、审核、竞拍排期，简单粗暴的排队机制被打破，进场费公开化。通过基本材料审核的商家，可以对14天后相关品类的位置进行竞价拍卖，起拍价为1000元。
这种市场化的机制，是否能最终还原聚划算一个“透明、公平”的形象，仍然需要时间考验。
南都记者 谢睿
阿里反腐样本：“卸载”阎利珉编辑本段回目录
在阿里巴巴刮骨疗伤式的反腐运动中，阎利珉的离开不是开始，也并非结束。但他无疑会成为阿里反腐过程中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
李立
阎利珉风波还没有过去。
事先几无征兆，2012年3月6日，聚划算原总经理阎利珉突然“被免职”。这个突然行动与当年马云挥泪斩卫哲有那么一点儿相似，阿里巴巴集团对外确认说，在聚划算团队发生的问题上，阎利珉存在重大管理失职行为。但是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这样。
7月5日消息，阿里巴巴集团今日发布官方声明称，聚划算原总经理阎利珉因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而被杭州警方刑事拘留。这份官方声明被外界认为是阿里巴巴在反腐过程中交出的一份答卷。
在马云发起的反腐运动中，一直强调“零容忍”的态度，那么阎利珉则是阿里表明立场的最新鲜样本。
新鲜样本
从2012年3月被免职到因涉嫌受贿罪被警方刑事拘留，“阎利珉”事件一直处于不断发酵的过程。
3月5日傍晚，就在阎利珉被免职的前一天，他在腾讯微博上发布了关于聚划算的最新进展，“即将发布《聚划算商品团购收费公告》，我们将进入下一个时代。”3月6日的微博上，他还进一步说明“今年聚划算的核心主题是帮助消费者省心，将投入5000万元建立聚划算消费者团购保障基金，将团购从省钱升级到省心时代。”
据阿里巴巴集团证实，阎利珉被免职后仍在阿里巴巴集团工作。但对于他个人问题的调查，一直在阿里集团廉正部和杭州警方的密切配合下持续进行。
被免职后的阎利珉处于一个积极调整的阶段，这种状态在他的微博中多有体现。他一度感慨，“虽然时间总会磨平一切，但积极改变定会比消极等待让人振奋……虽然荆棘密布的路上通常伴随着不完美，无论怎样，向前走才是王道。”在回顾3月21日是聚划算上线两周年的纪念时，他特别写道，“一路走来不容易，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但从心底感谢大家。”
“如今阎利珉被交出去，与当初的免职已经不同，涉嫌受贿罪意味着阎利珉很难再重返阿里。”阿里内部一名员工如是看待。
实际上，“阎利珉”事件是阿里内部持续强化的廉正调查和预防腐败行动的持续。作为阿里巴巴集团旗下的团购业务，2010年起，淘宝聚划算正式运营。借助淘宝已经培育起来的庞大商家与买家群体，聚划算迅速膨胀。2011年总销售额达101.8亿元，占据团购行业52%的市场份额，超过其余所有团购网站交易额之和，确立国内最大团购网站地位。迅速膨胀带来的联动效应，导致聚划算一票难求。要想成为聚划算的招商对象，需要符合一系列的严格条件。在商家挤破头的情形下，执行审核的“小二”则自然成为攻陷对象。
所谓“小二”，即是对阿里工作人员的戏称，他们负责管理阿里的各个平台并提供客户服务，根据岗位不同具有不同的平台管理权限，如对申报进入平台商家的审批、对商家评级的管理等。
在免职阎利珉的同时，三名利用招商获利的“小二”也被同时开除。查处“小二”腐败的行动变得更加严厉，在此之前，已经有聚划算员工因收受不正当利益被移送司法机关，亦有行贿的店家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但是阎利珉被刑拘，让阿里的反腐更加深入，也更加获得内外一致的支持。虽然对外阿里表示对阎利珉不予更多评述，“但是于内，阎利珉显然是一个样本。”上述员工表示，至少表明公司的基本态度，高层涉嫌腐败，一样会被交出去。
马云“药方”
13年前，马云在杭州创立阿里巴巴。如今阿里增速惊人，马云需要面对的问题早已不一样。如今阿里巴巴旗下已有超过23000名员工。2012年，淘宝与天猫的交易额预计将达到人民币1万亿元。如何应付高速成长带来的挑战是现阶段马云要解决的问题，几乎同时腐败问题则是其中重要的课题。
治理腐败，马云没有参考配方，更像是一个边治疗边完善的试验。
2009年，阿里巴巴已然意识到反腐的必要性，廉正部成为以廉政体系建设和预防腐败为主体职能的部门。不久之前上任的集团首席风险官邵晓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腐败反映的核心事实在于资源分配的不均衡，阿里反腐的此前重点和下一步着重要去做的，是要“推进资源市场化、透明化、公正化，从强化市场机制的基础上逐步完善商业模式，最大程度减少滋生腐败的土壤”。另外一方面，作为一个“准公共平台”型的业务模式，阿里巴巴也在强化和外部用户的沟通渠道，争取做到对外透明。据了解，此前阿里廉正部对外正式公布了举报邮箱等多个沟通渠道，发布公开信称，“对于试图通过各种手段谋取不正当利益的会员网商，一经举报或查实，我们将一律永久关店，并视情况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其法律责任。”
然而“对腐败零容忍”体现的严打，不过是马云在腐败产生后的补救措施。作为反腐的另外一面，如何在源头上断根才是重要的一环。据了解，阿里正在尝试的是如何让内部更加透明，让系统代替部分管理职能。
“即便由个人来决定，也要尽可能地做到90%的标准可以透明公开地告诉大家。‘小二’在作出判断后，会有人对其操作日志再进行监管。这方面的举措，还包括公司推出的主管负责制、以及全面梳理完善内部控制制度，包括权限调整，加强岗位自我监督、加强内审力量以及各个环节的日常审查，对各级主管实施‘连坐制度’，一旦发现问题，直接上级必须承担相应责任等。目前，‘天天特价’的商家筛选已全部采用机器选择，让系统代替一部分的管理职能，以显示公平。”邵晓锋表示。
而作为硬币的另外一面，严惩腐败之外，体系内管理还在考验马云一贯坚持的领导风格。一直以来，马云曾经最强调的是团队精神，强调放手与信任。阿里巴巴IPO后，除他本人外，获得股份最多的不是跟随他多年的十八罗汉(阿里巴巴的18名创始人)，而是IPO之前11个月从百安居空降过来的CEO卫哲。
但是在庞大的公司体量之下，如何更加科学地放权与有效地反腐，是马云无可回避的问题。但邵晓锋说，阿里巴巴敢于把权力给到一线员工，也“绝不会因为极个别人的不法行为而收回”。
